“这。”团云不解,“为什么突然……”
问了方知,昨日他回来不久,崔府就来了侍从,给团云送了百两黄金。
理由是席间听闻团云装扮被人轻鄙,他这个开席的主家看不过眼。
一介外男不好给嫂夫人送衣裳,只好来送银钱,偏送也不叫人直接送给团云,非先到老夫人那里过一遍眼。
如此,就有了眼前这一茬。
“夫人没好衣裳不知道开口讨,堂堂伯爵公子夫人,府里还能短了夫人的用度不成。”
“平白丢了老夫人的脸,丢了伯爵府的脸。”
嬷嬷说着,身后的人跟进来,抬进一架木箱,箱盖打开,满满的金锭。
团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便是他和季之唯的两场婚事,一场在村中,一场在府中极低调的走了个过场,一个没礼,一个礼分毫没到他的手上。
他怔怔的,人呆住了。
嬷嬷见他这般越发没个好气:“走吧夫人!可不得大张旗鼓添置一番,这崔大人还真是您一个人的在世活菩萨呢。”
“……”
跟着安排好的管事婆子一道出府。
一整日都在辗转采买,钱流水一般洒出去。
许多东西团云并不缺用,却也轮不到他做主,总归是大包大办买了许多。
“这好缎子现裁剪自然是好,但哪有成衣更省事轻快,夫人,我们这儿也卖成衣,很有些名贵上品,何不也添置几身?”
“夫人放心,都是好东西,便是公侯小姐们齐聚一堂,也能撑得起门脸的。”
管事婆婆点了头,团云不试也得试了。
他跟着店里小厮去了后头里间,手到颈间正要解扣子,忽然在镜子之中窥见个乌黑劲装的高大人影。
毛发耸立,团云吓了一跳,一双眼瞪得滚圆,心几乎从口中吐出来,却忍住了喊出声。
那男人并没有靠近,倚在门上看着他,团云没听他进来的动静,应是早就在房里了,他明艳俊朗的一张脸,环抱在胸前的手臂肌肉如铁石,不是崔见鹰是谁?
团云抓住衣襟,不敢回头,低头看脚面儿,又忍不住抬眼看镜子。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触。
团云的脸红了,珍珠般的脸颊,转成透亮的红玛瑙。
终是受不住,先一步移开目光。
崔见鹰的声音响起,隔着几步的距离,“看来不是我会错意。”
“……”团云鼓起勇气般回头,还是怯怯的。
男人问他:“怎么不说话。”
“嘴笨。”团云答,“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讨你的欢心。”
有缭绕的香气自小香炉里飘出,缠过团云,再缠上别的地方去。
团云盯着崔见鹰的胸口,今日又是滚着云纹,他不敢看崔见鹰眼睛,看也看不懂,这个人的眼神不似季之唯那样子冷漠,却另有一种别样可怖可畏。
他等着崔见鹰的话,一直没等到。
抬头去看,崔见鹰才开口:“他人口中恐怕没我什么好话,不说我是阎罗恶鬼,想也不是好人,不过嫂夫人,我也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
团云的脸变白,顷刻眼睫颤抖,摇摇欲坠。
下一瞬,身子一轻,崔见鹰单手捞住了他,夹持着他双脚离了地。
“《管子心术》有云:善气迎人,亲如兄弟;恶气迎人,害于戈兵。既然平素已经不少作恶,待人接物至少当良善些。”
崔见鹰发笑,气息的震动从臂膀上传到团云的胸口。
说:“我有心向善,既如此,不能叫嫂夫人白来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