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吹熄了烛火,解开腰带,和衣躺到床上睡下了。
火熄灯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下总没什么可看的了吧……
沈承元翻了个身。
可灯一灭,林曜反倒看得更清楚了。
她夜间视力极好,视线在他的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她却没什么杂七杂八的心思,单纯就是觉得他特别养眼。
她想起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拿着淬过毒的弩箭,蹲在一条小溪边上,看着一只碧蓝色羽毛的鸟在惬意地喝水。
那鸟儿极美,她看得出神,弩箭对准了鸟儿几次,都因想多观赏一会儿它美丽自然的样子而没有出手。
看着沈承元的腰线,她莫名觉得自己手里缺一把弩箭。
罢了,回去休息了。
那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消失了,沈承元有些疲惫地入了梦。
他梦见那视线又落在他的身上,他走到窗边,把半边身子探出窗外,低头一看,哑然失笑。
那是一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长着琥珀色眼睛的小豹子。
沈承元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一阵白光闪过,冰冷的地面一下变成了柔软的草坪,墙壁尽数消失,变成苍天大树,小豹子领着他往树林深处钻,他们一起在林间嬉戏,沈承元突然感觉自己脚一滑,抱着那小豹子,咕噜咕噜的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腿猛地抽搐了一下,沈承元从睡梦当中醒来,看着天青色的帷帐上绣着四爪蟒纹,那蟒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啊……是梦啊……
他躺在枕头上,黑发散落下来。
好久没做这样的好梦了。
皇后想拉拢,舒贵妃又一味压制,他处处都不敢压过二皇子的风头,成日里过得如履薄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承元难以入眠,辗转反侧,鲜少睡过这样的好觉。
他揉了揉散乱的黑发,从床上坐了起来,天际线已微微泛白。
一连几日的夜里,沈承元皆觉得有视线打在他的身上,他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内心惊慌失措,怀疑是什么想随时取他性命的贼人,而是在那视线里,平静无波地入睡了。
不知为何在那道视线里,他丝毫不感到恐惧,反而睡得特别特别的好。
他不去细想那视线的源头,只珍惜这几日来之不易的美梦。
鹤亭宫后面的柴房里,晓真公公抱着一件衣裳,心情烦躁地走了进去。
他根本就不想管林曜,可是不管又不行。
这几日林曜都睡在柴房里,浑身上下自然不会干净到哪去,给自己造的不像样,岂是一句衣衫褴褛可以形容的。
晓真公公简直觉得没眼看。
“脏不兮兮的,不要穿新衣服!林曜,先跟我去洗澡。”
“哦。”
她一下子从毯子上弹了起来,跟着晓真公公去了浴室。
下人们的浴室都是公用的,他掐准了这个钟点没有太监来洗漱,便把林曜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