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该死!该死——”
“他们居然把这事登上了报纸……连悬赏公告都一并刊登了……”
“他们会找到这里吗……Rider,你得帮帮我……”
缺了个口的复古餐盘上,被煎制得样貌十分美味的小羊排看起来有些冷了。
不透光的玻璃窗没有关紧,夜里的风有点大,从缝隙中钻进来将屋里的吊顶吹得微微摇晃。
男人站在屋里中间唯一的餐桌旁,他的肩膀开阔,将略显单薄的灰色风衣衬得很板正。
发鬓灰白的医生还在对他说着什么,男人的神情没有变化,只是看向餐桌一旁站着略显局促的“孩子”——他很高,个头比男人还要高一个脑袋,胳膊的肌肉将工装衬衫撑得有些紧绷,明明是比任何人都要凶悍的身形,如孩童般澄澈的蓝眼睛里却是不安的神情。
“Rich,晚餐要冷了,你先坐下来吃吧。”
男人语气温和,唇角漾起的那抹弧度很浅。
他犹豫着,看了眼旁侧的医生,又垂下眼看向面前的“父亲”,小声道:“穆勒先生……吃吗?”
“他现在没心情吃。”
“father呢?”埃里希又小声问男人。
西尔克瞥了眼桌上被啃得乱七八糟的羊骨,唇角弧度不变,“我回去吃。”
得到他们都不吃的回答,埃里希扭捏了一下,还想在许久不见一面的男人面前维持一下自己从书里学到的“谦让”,然而下一秒从肚子里冒出的声音,瞬间让他脸红了起来。
很诡异的一幕,壮实得像只熊一样的家伙,只是因为肚子叫,脸红得像猴屁股。
但埃里希饿怕了,面皮还薄。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连忙坐下去继续吃饭。
没得到回应的医生稍微回神了些,他沉声询问男人解决办法,最好是有针对悬赏的方式。
“德里克,请冷静一点,”他修长得体的身影映在被埃里希擦得很干净的玻璃窗上,光影摇晃下,半边侧脸浸在昏暗里。
“他们不知道凶手是谁,报纸上也没有描述太多的细节,没人会找到这里……”
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落座于最偏僻位置的农场旁边是一片漆黑的山林,时常有小动物跑下来。
楼下似乎有什么动静,大概率是半夜出来挖作物根茎的鼹鼠或野兔。埃里希在地里种了一些作物,那些小动物经常来偷,为此埃里希还把那条叫托比的混种狼犬栓在了旁边。
这栋破旧的农舍并不怎么隔音,而好在离农场最近的一户人家也隔着将近一公里。
兔子短促、尖锐的叫声,伴随着托比从喉咙里深处挤压发出的低吼——楼下没了动静,那条杂犬大概率成功加餐了。
“可是、可是——”对方还想说些什么。
“不用担心,比起怀疑上你,他们会更先注意到一个带着兔子头套的‘凶手’先生。”男人走到窗户边,微弱光线下显得几分深沉的灰蓝色眼睛,随意瞥了眼院里的那片空地。
漆黑庞大的身影被栓在树旁,旁边是埃里希用来晒衣服的简陋晾衣绳,上面还挂着他刚洗好的几件衣服。
“没人会把弗莱迪。利斯特和那些醉酒的流浪汉联系在一起,而且埃里希处理得很干净——”话语截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那挂在树下、看不清具体模样的衣服上。
微弱的月色下,鲜亮的颜色变得朦胧。
西尔克平静的神色微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件米白拼色的夹克外套,应该是他半个月前买给另一个人的。
被提到名字的埃里希早便享用完了他的晚餐,像条忠实的狗蹲在一旁,庞大的身躯显得那不知从哪拖来的二手沙发小极了。而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窗前的男人。
像是知道男人在夸他,他扬起笑,只是笑起来的模样其实并不单纯愚蠢,反而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显得几分杀人魔般的惊悚。
“兔子头套?”
医生愣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谁?那是谁?”
西尔克没有理会这个越来越偏执的宗教信徒,转过头,与正望着他的埃里希对视上。
埃里希不明所以,懵懂地眨了眨眼。
很可爱的动作,但由一个两米多高的壮硕同性做出来,只会让人感到惊悚。
最起码西尔克认为,家里那个模样更像单纯孩子的男孩更适合这样眨眼。
“埃里希,那件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