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女人的投影已经走入室内,毛皮外套汹涌晃荡犹如一只猛禽降落。乌萝也整顿衣着,转身面对待在自己身边的米聂卡:
“轮到我上场了。”
从卡西乌斯去世到现在,这幢宅邸的静谧氛围终于被扰动。
米聂卡一动不动地迎接雪花,那些白色冰晶积累在他的鼻尖,肩头与触须上,丝毫不曾融化。听到乌萝的声音,他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摘下自己耳边的通讯设备。
“西尔维会想要和你单独对话。她刚刚得到了有关卡西乌斯身亡的秘密情报。”
“秘密也救不了她儿子。”
顶着所有宾客的目光和议论声,乌萝终于出现在了哀悼会的现场。
众多目光在她背后打结,凝固成阴冷的冰柱,要禁锢住她的动作。西尔维的投影是他们之中最显眼的存在。白发女人站在最高处,墨镜镜片上的辅助视力设备正在旋转,为主人勾勒出乌萝的单薄身影。卡西乌斯脸上的那些坚毅部分显然遗传自她。
“乌萝。”
卡西乌斯的母亲,通常被称为西尔维夫人的女性低头道:
“所以,你就是被卡西乌斯选中,继承遗产的那个人?”
“看来您已经仔细读过遗嘱了。”
乌萝路过西尔维身边,一步也不曾停留:
“不错,正是我。有什么疑问请在哀悼会之后询问我的律师。他会帮助您抚平伤痛的。”
会客厅里虽然有人窃窃私语,但毫无疑问所有人都听见了乌萝的话。要是他们在等着西尔维当众质问乌萝,那就想错了。
西尔维陷入沉默,双手拢紧外衣,手套上的虎爪装饰在衣料上划出柔软的波纹,让她的体积仿佛增大了几圈。在她身后,尼禄连跌带爬地终于赶到了乌萝身边,因为这一段路途气喘吁吁,水汪汪的眼睛迷茫地眨个不停:
“哎,乌萝?你在这真是太好了。今天我们要干什么?在喝酒之前我不想看见卡西乌斯。”
西尔维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
乌萝抢先伸手,拎着尼禄的衣领让他在西尔维身边站好。
“你哥哥死了。尼禄。”
“哦。”
尼禄的身体仿佛没骨头一样,软绵绵的顺着她的胳膊滑下去:
“原来如此。有人已经告诉过我了,我只是忘记了而已。现在,我们能聊一聊吗……”
乌萝双手掐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墙趴着,然后回头,平静地对西尔维说道:
“你能控制好你的孩子吗?我已经帮你控制过第一个了。”
尼禄虚弱一笑。
西尔维对自己的儿子视若无睹。司机看见主人打手势,自动带着投影仪器回到观众席,不顾他人目光,在最中央的席位坐下。
趴在墙上的尼禄还在晕头转向地扯着自己的孔雀绿领带和钻石扣的西服衣领。他那殷红的嘴唇,涣散的视线都暗示了某种不良习性。
看见乌萝即将登台,他慢吞吞从衣兜里拿出了药瓶,倒出半把药丸塞进嘴里。几乎是药片入嘴的一瞬间,尼禄精神十足地快步走向乌萝,想要抓住她的胳膊。
“……我还没有问过你,指挥部联系你了吗?他们——他告诉过你什么消息了吗?”
乌萝回头瞥向他——
看见这张和卡西乌斯有五分相似的脸做出酒鬼的表情,实在是很有意思。这样她每时每刻都能牢牢记住:
那个严肃刻板,灰绿色眼眸总是闪烁着锐利锋芒的人已经变成了太空里的一团灰烬。
尼禄把她的凝视当成了好感。他捋了一把头发,抿着嘴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严肃一些:
“听我说。你知道我的异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