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往下,能看见他袍下若隐若现的修长双腿上都还淌着没来得及擦净的水珠。
谢惟的呼吸轻轻一滞。
“有事?”
李见欢抱臂倚着门框,先开了口,脸上露出了那种惯常的、带着疏离与不耐的神色。
一刹的失神后,谢惟将目光重新落回李见欢脸上。
他没急着表明来意,以一种寒暄似的口吻平静地开口道:“这里……好像没什么变化。”
李见欢只是冷淡地看着谢惟,没接话。
谢惟似是早已经习惯了李见欢这种冷淡的态度,也不在意,转身走近院内那棵老银杏。
谢惟站在树下,伸手抚摸着树干上斑驳的树皮,脸上神情突然变得很柔和,明显很是怀念。
李见欢看着谢惟的身影,有些怔住了。
他大概知道谢惟在想什么。
从前他们两个还住在一个院落时,读书、练剑、抄门规,都是在这棵树下。
有回李见欢拉着包括明昱在内的几个好友聚在院子里打叶子牌,结果本来说下山游历的师尊突然提前返回,突击检查弟子们有没有好好修炼。
派去放风的人惊慌地回来报信后,院内几人惊散,抱着牌四处躲藏。
李见欢情急之下,推开了小师弟谢惟的房门。
当时谢惟正在临窗看书,坐得端端正正,他见李见欢突然推门进来,有些迷茫地看着李见欢,“……师兄?”
屋外已听得师尊严厉的声音,没藏好被抓现行的几人被他训斥得很狠。
李见欢只略微思索,便上前夺过了谢惟手中的书,还将来不及藏起的叶子牌塞进了谢惟手心。
“惟惟,好师弟,你说,师兄平日对你怎么样?”李见欢问。
“师兄对我很好……”谢惟脸颊微微泛红。
“没白疼你,”李见欢揉了揉谢惟柔软的发顶,“那你就帮师兄一回好不好?”
“惟惟你平时那么乖,偶尔犯点小错师尊肯定也舍不得大骂特骂的。”
谢惟望着李见欢那双近在咫尺的,漂亮的桃花眼,只觉心跳忽然变快了许多,乖巧懵懂地点了点头,“哦。”
等师尊青蘅真人推门而入,便看见李见欢正认认真真地捧着书看,倒是那个一向乖巧安静的谢惟手心里攥着叶子牌。
青蘅真人勃然大怒,说话时长长的白须都气得发抖:
“好你个谢惟!枉我平日那么信任你,觉得你是我座下最乖的徒儿。谁知我不在的时候,你竟这般不思进取,和那帮没正形的师兄混在一起打牌!”
最后,谢惟被罚在院内那棵老银杏树下蹲一天的马步,由大师兄李见欢亲自监督。
“哎,我说,惟惟你这么老实做什么?不蹲了,来和师兄一起吃点心。”
李见欢怀里揣着一袋桂花糕,走到正规规矩矩地在树下蹲马步的谢惟身边。
谢惟明显已经蹲马步蹲得腿疼腰酸,手臂都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但他依然紧抿着唇,脊背绷得笔直,姿势标准严正。
即便李见欢再三劝哄,他也没有半点偷懒,依旧倔强固执地蹲着马步。
“真是小木头变的吗,惟惟,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师兄愧疚啊?”李见欢看着谢惟被日光晒得有点发白的脸,心里有些不忍。
“不是。”谢惟摇了摇头。
“那你是为什么?人不大,脾气却犟得像头牛似的,以后要是讨着老婆了,肯定天天吵嘴。”李见欢笑着伸手捏了捏谢惟白里透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