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为亡者画像,这都是我该做的呀~”尤小金突然很放松,她拿起凤姐未喝完的茶,轻吹一吹喝下。
“我是真看不懂你。”凤姐有些懊恼。
“多谢姐姐告诉我这些,我脖子伤未愈,疼的呢。今晚的宴席去不了了,请个假喽~”尤小金放下茶杯,不等凤姐反应,她已经掀帘出去了。
“哎?!”凤姐追了两步又停下。
她看着还微微晃悠的门帘,心头波涛骇浪,失控感越来越重。自打尤小金进了贾府,这种失控感就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凤姐不喜欢失控,从小在王家她受到的教育是要做就做最好,最强。于是她每一件事力求细致,对夫君也是如此,是她的人,首要便是绝对忠诚,爱不爱还是其次。
这样从管家权到老太太的宠爱,凤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切都在掌控中。她以为这种表面掌控会伴随她很久。
直到尤小金闯进来。她像一团没有形状的雾,时而滚烫的能把人灼伤,时而冰冷的仿佛什么都能看透,时而又轻飘飘的滑走。
就像现在。
“……”门帘已静止,她的心却未定。
“备好退路……”凤姐轻念这几个字。
她要的退路,只是一切崩塌后的几亩田?几间铺子?还是某种……她现在还看不清的东西?
越来越玄乎了。
“二奶奶,晚宴的时辰快到了,老祖宗那边遣人来请呢。”丰儿在门外唤道。
凤姐蓦然回神,她挺直腰,将鬓角理好,赔上合适的笑容,盈盈出门。
“知道了,这就来。”
……
尤小金吃不下饭,秦可卿床顶的窥孔,贾珍的笑,那个清醒梦,秦可卿的身世,判词,像幽魂般丝丝缠绕在她的心头,怎么挥都挥不开。
她坐在窗边,昨日的雪未化完。
素念见她不吃饭,便奉上几碟精致点心和热茶。
“咔嗒……”
树枝承载不住积雪,竟被压断。
这一声惊醒沉思的尤小金,她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冲向画室。
“素念,替我接一碗水!”
素念轻叹一声,看看桌上热茶点心,知道这东西又废掉了,干脆端出去给其他人吃。
尤小金将画室门关死,端正的站在空白画卷前,这是方才贾蓉让人送来的宣德纸,其质坚洁如玉,细薄光润,是尤小金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上品。
你想让我画出怎样的你?
尤小金手指抚过纸面,像是抚摸到另一个世界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