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清水音空的死给宫侑造成的冲击,足够宫侑昏头昏脑想出个馊主意并立刻实行。
那对宫治来说,这份冲击还要来得更大些。
即使看上去他不如宫侑那么明显,隐痛却是连绵不绝,始终未曾消失过分毫,治愈一切的良药——时间也无可奈何。
听起来有点奇妙。
毕竟长大后,宫治比宫侑“懂事”了点,是两人中看上去更沉着冷静的那个。
这通常意味着比起性格鲜明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扎手的宫侑,他能更普通的和人打交道,更轻易的成为朋友,更难踏入深刻感情的分界线。
是双胞胎在性格上的差异部分。
但清水音空怎么会被划入分界线外的范围?
真要说起来,单纯计算相处时间,除了妈妈外,清水音空能在宫治这里排到第一,连需要工作养家的爸爸都远远比不上。
这还是他们差了一年级,从升入国中与仍在小学的清水音空分别处于不同的环境、随着年龄增长也意识到需要留出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的状态下,累积出来的惊人相处时长。
清水音空突然离开他都受不了。
完整的日常生活被突兀掰下来一大块。
总有些话没法找人说,有些时间变成了需要重新填充的空白,习惯看到的身影所在的位置是别人。
三十天够养成一个习惯,那十三年呢?
死亡,相当于挖掉十三年里清水音空生长在他记忆里的血肉,把那些美好的时光,全都变成灰白一片,写着残忍的事实。
他不告诉你。
他不给你挽留的机会。
他不信任你能留下他。
他抛弃了你。
他抛弃了你。
他抛弃了你。
宫治在清水音空的卧室呆坐许久。
这里和从前没有区别。
墙上贴着时下流行的风景海报,书桌上是还没写完的作业,还有个架子用来摆比赛后的合照和奖牌,排球则在架子旁边的框里。
清水音空没有做任何额外的整理。
仿佛他只是去上学了,等到黄昏,就会踩着夕阳回来。
在玄关换上拖鞋,吧嗒吧嗒声从客厅到二楼,然后推开门走进来。
宫治还没到会为这样普通又幸福的日常生活感到珍视的年龄。
摆在青春期少年前面的目标总是很多,足以他不回头地一直向前猛冲。
但他体会着清水音空生命倒计时结束前的孤独和寂静,忽然就明白了那是怎样宝贵的东西。
他们最后一次一起打排球,是一月底。
距离春高决赛他们捧起冠军奖杯已过去半个多月,三年级学长陆陆续续退部,将剩下的时间专注于学业和未来。
清水音空请的一个月长假,还只过去十天。
春高过后没多久,音空的祖母去世了,之后便是葬礼等一系列事宜。
宫治被她看着长大,跟着清水音空叫她祖母,面对老人的离去很难过,但他更担心看起来平静的清水音空。
忙起来好像就好多了。
清水音空要做的事情很多。
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就要像个成年人一样操持这些按理说处于社会上并不划分到学生范围里的事物。
宫治都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这些流程的,又是怎么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出大的疏漏,又是怎么和那些大人打交道,处理金钱方面的事务。
葬礼规模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