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上主路,窗外霓虹街景飞速倒退。凯安忽然伸出手,食指的指腹极其缓慢地、若有若无地摩挲过号锡搭在变速杆上的手背。
号锡的手背皮肤下,脉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立刻反手,握住了凯安那只作乱的手腕,力道有些大。他侧过头,瞥了凯安一眼,那双总是盛满温暖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幽深一片,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坐好。”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许多。
凯安顺从地收回手,却没移开视线,直到号锡耳根那抹可疑的红晕再也无法被昏暗的光线掩藏。
工作室所在的建筑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号锡将车稳稳停入地下车位,熄火。狭小空间里瞬间被寂静填满,只有两人尚未平复的呼吸声,轻轻交错。
电梯上行,抵达楼层。凯安走到工作室门前,正要输入密码,动作却忽然顿住。门锁的密码按键区上,沾着一些不明显的白色粉末,锁孔边缘也有细微的划痕。
“有人试过密码。”凯安声音沉了下来。
号锡立刻凑近查看,脸色变得凝重。“私生?”这个词让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瞬间冷却。号锡迅速从口袋里拿出随身带的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地将整个密码锁区域擦拭干净,连边缘缝隙都没放过,确保这次输入不会留下任何可供提取的指纹痕迹。
“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室内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严密地遮挡了所有外界光线。凯安按下墙上的开关,暖黄色的、亮度适中的灯光逐一亮起,驱散了黑暗,也营造出一种私密而安全的包裹感。
号锡这是第一次来到凯安这间独立的工作室。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空间比公司的工作室宽敞许多,挑高的设计减少了压迫感。设备专业且井然有序,靠墙的架子上除了音乐相关的书籍和资料,还零星摆着几个成员送的可爱小摆件,以及一盆长得郁郁葱葱的绿萝。整体整洁得不像一个经常熬夜创作的地方,唯有中间偌大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几张写满音符的草稿纸和几支不同颜色的笔,透露出主人刚刚在此倾注心血。
凯安关上门,“咔嗒”一声轻响,反锁。他弯腰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走向号锡。
号锡还站在进门不远处,手里仍提着那个黑色袋子,显得有些拘谨,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知该把这袋子放在何处。
“哥,把袋子放那儿吧。”凯安指了指客厅中央的矮茶几。
号锡像是被惊醒,快步走过去,将袋子放下。他没有看凯安,而是有些匆忙地从里面往外拿东西——几瓶饮料,简单的三明治和饭团,然后,是一个扁平的、没有任何品牌标志的深色小盒子。他将盒子放在茶几边缘,动作带着刻意放缓的轻。
凯安走了过去,在号锡面前停下。两人之间只剩半步距离。他能闻到号锡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练习室常用的舒缓膏药的气息,以及更深层的、属于他个人的、令人安心的温暖体味。
“哥出汗了。”凯安伸出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号锡的鬓角,那里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号锡的呼吸几不可闻地停滞了一瞬,胸膛的起伏变得更加明显。“有点热……”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暖黄的灯光从侧上方打下,在号锡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让他的五官轮廓显得格外立体——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时弧度清晰的嘴唇,绷紧的下颌线。而那双总是弯起的笑眼,此刻正深深地看着凯安,眼底翻涌着不再掩饰的渴望、挣扎,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即将发生之事的忐忑。
凯安静静地回视着他,忽然微微向前倾身,鼻尖几乎碰到号锡的锁骨。他深吸了一口气。
“哥的味道……”
“什么?”号锡喉结剧烈地滚动。
“变得更浓了。”凯安抬起眼,眸色在灯光下显得很浅,却又像藏着漩涡,“很好闻。”
号锡的理智之弦在这一刻发出濒临崩断的哀鸣。他想说点什么,或许是制止,或许是确认,但所有话语都被凯安骤然贴近的嘴唇堵了回去。那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而是一个带着明确探索意味的吻,生涩却直白。瞬间点燃了空气中堆积已久的燥热。
“别……”号锡在换气的间隙挤出破碎的字眼,手掌抵在凯安肩头,力道却软绵得不像推拒,“别逗哥了……”
凯安捏着号锡的手腕,抬了起来,手下的脉搏在跳动着。
随即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左胸口。“哥的心跳,”他轻声说,气息灼热,“跳得好厉害。”隔着薄薄的衣服,那急促有力的搏动,一下下撞击着号锡的掌心,如同最直接的邀请与回应。
凯安的另一只手悄然下滑,掠过紧绷的腰侧,停在裤腰边缘冰凉的金属拉链上。
号锡猛地攥住了那只手,指尖用力到发白。他望进凯安的眼睛,试图在那片清澈里找到哪怕一丝玩笑或犹豫,但他只看到了坦然,以及一种近乎天真的、对此刻欲望的直白接纳。
“郑老师,”凯安的声音带着气音,像羽毛搔刮在心尖,“你是在害怕你的学生吗?”
这句话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号锡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翻滚的墨色吞没。他手臂用力,揽着凯安的腰,两人位置瞬间调转。凯安的后腰轻轻撞在工作台坚硬的边缘,闷哼一声,却更紧地攀住了号锡的肩膀。
……
号锡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瓶冰水。冰冷的触感让他滚烫的掌心稍微降温。他拧开一瓶,仰头灌下大半,水流过喉咙,缓解了干渴,却浇不灭心底那簇仍在闷烧的火。
当他转身,视线重新落回沙发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又酸又胀。
凯安身上随意搭着那条之前放在沙发扶手上的薄绒毯,斜躺在沙发里。银白色的头发被汗水濡湿,几缕黏在光洁的额角和颈侧,其余的发丝凌乱地散在深色的沙发套上,像撒开的月光。他眼睛半阖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脸上是一种彻底放松后、餍足慵懒的神态。暖黄的灯光从他头顶上方温柔地笼罩下来,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从湿润的发梢,到毯子边缘露出的、布满新鲜红痕的锁骨与肩头,再延伸到毯子下隐约的身体轮廓——这一切静谧的、颓靡的、却又惊人美丽的画面,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带着体温的油画。
而号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些痕迹,这幅“画作”上最秾丽的部分,是他亲手留下的印记。一种混合着占有、怜爱、罪恶感与巨大满足的复杂情绪,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让他一时有些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