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戡的“司机”生涯在刑侦支队内部发酵成了头号悬案,不到半天,“陈队给颜主任当专属司机”和“冰山颜主任竟会冷笑话”的传奇就传遍了半栋楼,衍生出十几个离谱版本。。。
然而风暴中心的两位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淡定,“非正事勿扰”的表情焊在两张冷脸上,仿佛早上的闹剧只是集体幻觉,该出现场出现场,该看报告看报告,纹丝不乱。
直到城西区那起涉及“孽缘修仙者”的命案报进来,打破了这脆弱的平静。
颜喻带着助手出现场,半小时高效勘查,初步判断为激情杀人,脉络清晰。
可回程时,颜喻却不动声色地支开了其他人,只单独拎住了刑侦支队一大队队长陈戡。
四下无人处,颜喻脸上的冰层瞬间龟裂,语气硬得像砸在地上的冰碴子:“你,去开车。”
陈戡眸色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没反驳,依言坐进了驾驶位。
车门“嘭”地关上,隔绝了外界。
几乎是同时,颜喻一直强撑的镇定彻底瓦解。
他气得想骂人。
在坐上副驾驶座的那刻,便再也憋不住。
他猛地拉过安全带扣好,动作带着泄愤的力道,胸腔剧烈起伏,那股憋了整晚加一上午的邪火轰然炸开。
“——陈戡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颜喻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淬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拿着我的钱,仗着我爸那点势,在我们支队里给你自己买了个官?!你他妈怎么敢的?!”
陈戡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瞬间就眯成了带着几分无语的死鱼眼。
脚下油门一个控制不当,车子猛地往前一窜。
怪不得这人一下午都憋着火,合着是认定……
他这队长之位是花钱买来的?
陈戡昨夜熬夜听了那本《财富终于自由了,钱全跑了》,确认颜喻的记忆在“人物关系认知”这方面接上小说剧情,才把他当成了只捞不干的凤凰男。而颜喻大概是又通过今天实际工作的接触,尤其是发现他的职务后,便彻底“坐实”了他这工作必然是自己花钱买的。
谁能想到平日逻辑缜密、不苟言笑的颜大主任,被心魔魇住后,脑回路竟能劈叉到这种地步……陈戡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但此刻的颜喻显然没空理会这些。他被肾上腺素冲得眼尾泛红,冷白的皮肤透出薄绯,眼神却冷得能刀人。
“说话!哑巴了?!”他平日鲜少这样气急败坏,此刻瞪圆了眼睛,倒有种别样的生动。
陈戡看上去毫无触动,喉结却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压下喉间一丝痒意:“买职位,原来我还有这本事?”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陈戡!我在跟你说正事!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没阴阳怪气,你去查查我花了多少,我双倍还你,”陈戡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凸,在颜喻灼人的视线下,用一种近乎认真的口吻提议,“给你弟也弄一个?他不是大学毕业半年,工作还没着落?”
颜喻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嫌恶地蹙紧眉头,“狗都不干这种事,你,今天就去主动辞职!”
陈戡眉梢一动,勉强压平想要上扬的唇角,继续逗弄这个暂时变成笨蛋的颜喻:“可我这条‘狗’上任后,K市的‘修仙犯罪’率下降了95%。颜主任,要不要先翻翻支队的工作报告,再决定撕不撕我?”
颜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信你还不如信余竟是秦始皇。”话音刚落,颜喻却立刻转身掏出手机,命令电话那头的余竟立刻把去年的报告发来。
陈戡从后视镜里看着他。
颜喻起初紧蹙着眉,逐字审阅,像是要将屏幕盯穿。随着阅读的继续,那股怒火却渐渐偃旗息鼓,只见颜喻又抿紧了嘴唇,下颌线绷得极紧,只有两腮微微的鼓起来很小的弧度。
然而,他的身杆依旧挺得笔直,清泠泠的目光倏地扫过来,带着审视:
“去年不曾听你说。”
陈戡点点头,正想解释:“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今年年初你才调到现在的岗位……”却听颜喻语气凉凉地打断:
“是跟那泡腾片说了吧?你俩可是无话不谈。”颜喻双手一抄,抱起臂来,仿佛不需要他的答案,兀自安排行程,“今天加了案子,五点半肯定下不了班——我七点钟发消息通知你下班时间。下班之后,给我约银行的客户经理,我要查家族信托。”
陈戡想说,就你存的那万八千块,哪有什么家族信托。但他深知此刻反驳只会让情况更糟,说不定还会加剧颜喻记忆的混乱。于是他格外温驯地沉声应道:
“好。”
一点废话都没有。
两人就把晚上的安排敲定下来。
可陈戡心里揣着另外两件事,一件是给颜喻看道医,他约了个医术高明的道医朋友,或许能解颜喻的心魔之患,打算晚上就带颜喻过去。
另一件事,则像一根细微的刺,隐秘地扎在陈戡心头——自心魔发作以来,颜喻跟他说的话不算少,那维系着某种平衡的“血线”想必也随之攀升,可他却……很久没能给予对方应有的“抚慰”。
然而眼下不仅时机全无,一个更令人烦躁的疑虑也随之浮现:是否在陷入这心魔状态后,颜喻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