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连云舟等人,收拾好聚餐的杯盘狼藉之后。
“听涛?小宝?”徐确敲着宋听涛的房门,“我能进来吗?”
“……进。”闷闷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徐确推开门,精准地伸手拉住朝门的方向荡过来的拳击沙袋。
宋听涛脱下拳击手套,面无表情活动着充血的手指。
徐确把沙袋慢慢放下来,确保它静止地悬在半空,不会再晃动:“在想什么?都和我说说。”
宋听涛面沉如水:“我是替身。”
“嗯……啊?”徐确战术后仰,属实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
徐确不确定地问道:“崔应溪又把她的狗血小说给你看了?”
徐确在进门前把自己调理好了:先生心里本来就有一片区域是留给血脉相连的弟弟的,就算这个弟弟找不回来,这份爱也不会对他们几个开放的。
但是,宋听涛的思路也不无道理……
宋听涛颓丧地坐回床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泛红充血的指关节。
“我以前一直在想,”他轻轻地讲着,“先生当年要是真的认了我这个弟弟……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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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听涛被抓去当实验品的时候太小,又受了惊吓,记不清自己的姓名。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管他叫“小宝”。
但随着宋听涛渐渐长大,大家开始盘算着要给他起一个大名。既然是大名,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来了:
小宝他该姓什么?
小宝小时候异能屡屡失控,先生对他最上心,也最疼他。因此大家都觉得,先生会把他认成弟弟,随他姓连。
一群小萝卜头蹲在污染区后方的营地打赌,赌小宝会叫连云什么。
原本要先赌小宝会不会姓连。但崔应溪跑去转着圈地讨好赵安世,从他嘴里撬到条情报:先生的确认真考虑过怎么办领养手续,以及上户口的事。
于是站错边的小孩吵着要庄家退筹码,赌小宝会不会姓连的赌局就此结束。
最后的解决方案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先生把小宝牵到宋听禾面前,蹲下来和他说:“小宝,你喜不喜欢听禾姐姐啊?”
小宝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地点点头。当然喜欢啊,听禾姐姐讲的睡前故事好好玩,烧的红烧肉也好好吃。
先生把他的小手放在宋听禾的掌心:“那小宝想不想给听禾姐姐当弟弟啊?”
小宝就这样云里雾里地成了宋听涛。
当时还小的宋听涛被连云舟娇惯了一两年时间,早就没了刚离开实验室的谨小慎微,他仗着连云舟的宠爱歇斯底里地哭闹了一顿。
宋听涛开始哭闹的时候,连云舟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勉强提着精神哄了两句,小孩就被赵安世黑着脸拎着后领拎走了。
“辛苦。”连云舟靠坐在床上,声音疲惫。他是听说小孩一直在哭,担心又是异能出了问题,才从医疗点那边匆匆赶回来的。这会儿草草处理的伤口有崩裂的趋势,帐内血腥味渐浓。
也挂了彩的何进已经提着医疗箱过来了。赵安世用手堵住宋听涛的嘴:“你先休息,我去训这小兔崽子。”
宋听涛在赵安世怀里挣扎着就要下来,还用牙咬他的手。赵安世把他拎到帐外,就把他放了下来。
“别出声,”他沉声说道,“好好听。”
帐内隐约传来断续的对话声。连云舟的精神力本来可以凝结为实体屏障,起到隔音的功能,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体力这么做了。
“还是……”何进犹豫地开口。
“嗯,不用麻药。”
宋听涛在赵安世怀里挣扎的幅度立刻小了下来。
他听得出来这是谁的声音——虚弱、疲惫,带着几分陌生的沙哑,却依然是连云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