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该知道,我不可能置身事外。”江清砚睁开眼,目光清亮,“从破庙救你那日起,我就已经在这局棋里了。如今棋到中盘,我若退出,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谢云辞沉默。
他知道江清砚说得对。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骨子里有钢,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那你想怎么做?”他终于问。
江清砚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气:“他们想在会试上动手,我们就让他们动。但要让他们动在我们眼皮底下,动在我们的掌控中。”
“具体?”
“首先,我要参加会试,正常参加。”江清砚缓缓道,“我是他们眼中的变数,他们一定会关注我。只要我进了考场,他们就会有所动作——要么拉拢,要么陷害。无论哪种,都是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次,李尚书那边,要加强对贡院的监控,尤其是那些与观澜书院、都水司有关的人。还要查清楚,那些被盗文集的‘作者’,到底被他们藏在哪里。”
“最后……”他看向谢云辞,“谢兄,你要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
“查赵文远。”江清砚轻声道,“吏部侍郎赵文远,赵炎的父亲。我总觉得,他不只是纵容儿子那么简单。能在吏部坐到侍郎的位置,绝不可能是个糊涂人。他与柳文渊、都水司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云辞点头:“我明白了。”
窗外雨声渐急,秋风更凉。
江清砚重新躺下,闭上眼,胸中那颗心脏依旧跳得沉重,但已经平稳了许多。他能感觉到,谢云辞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那是杀戮前的冷静,像磨利的刀锋,沉默而危险。
“谢兄,”他忽然轻声问,“若此案了结,你的仇报了,你想做什么?”
谢云辞一怔。
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六年来,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仇报之后呢?他不知道。
“不知道。”他如实答。
“那……跟我回润州吧。”江清砚睁开眼,看着他,眼中有一丝难得的柔软,“润州山清水秀,适合养病。我们可以在那里开间医馆,你当护卫,我当大夫。虽不能大富大贵,但……安稳。”
安稳。
这个词对谢云辞来说,太遥远了。
但他看着江清砚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那样的生活,或许……也不错。
“好。”他说。
一字千钧。
江清砚笑了,那笑意很浅,却直达眼底。
窗外,秋雨潇潇。
屋内,灯火昏黄。
两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在阴谋的漩涡中心,许下了一个关于未来的约定。
虽然他们都知道,前路艰险,生死难料。
但至少此刻,他们不是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