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接过,呈给永昌帝。
永昌帝一封封看过去,脸色越来越沉。当看到二皇子那封信时,他手一颤,信纸飘落在地。
“这是……真的?”他声音嘶哑。
“千真万确。”江清砚叩首,“臣愿以性命担保。”
永昌帝沉默了。
他盯着地上那封信,许久,忽然笑了。那笑意很冷,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江清砚,”他缓缓道,“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臣知道。”江清砚平静道,“但臣更知道,若为了一时太平,而纵容奸邪,将来必酿大祸。陛下,水鬼帮掳掠举子,染指科举,渗透朝堂——这不是普通的贪腐案,这是动摇国本的大案!若不彻查,大周的未来,就攥在这些宵小之徒手里!”
他说得激动,胸口剧痛,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清砚!”谢云辞忍不住出声,却被李崇明死死按住。
永昌帝看着他咳血的样子,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你的身体……”他问。
“臣……无碍。”江清砚喘息着,抹去嘴角的血迹,“请陛下……彻查此案。”
永昌帝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窗外天色更暗了,乌云又聚拢起来,像是要再下一场雨。
“江清砚,”他忽然开口,“若朕给你权力,让你继续查,你能查到什么地步?”
江清砚心中一凛:“臣……会一查到底。”
“哪怕……查到皇子头上?”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永昌帝转身,看着他,目光如炬:“你可知道,若真查到老二头上,朝局会如何动荡?太后会如何震怒?那些依附老二的大臣,会如何反扑?”
“臣知道。”江清砚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但臣更知道,若因畏惧动荡而纵容罪恶,那朝局终有一天会彻底崩坏。陛下,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
永昌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长叹一声。
“江清砚,你让朕……很为难。”他走回御案后,坐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彻查,朝局动荡;不查,遗祸无穷。你说,朕该怎么选?”
这个问题太沉重,江清砚沉默良久,才轻声道:“陛下是天子,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江山社稷……”永昌帝苦笑,“是啊,江山社稷。可这江山社稷,也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组成的。若为了所谓的‘大局’,而让无辜者蒙冤,让罪恶者逍遥……那这江山,还是朕要守护的江山吗?”
他说着,忽然站起身,走到江清砚面前。
“江清砚,朕问你——若朕给你尚方宝剑,许你先斩后奏,你能保证,只查案,不牵连无辜吗?”
江清砚愣住了。
尚方宝剑,先斩后奏——这是多大的权力!可也是多大的责任!
“臣……”他声音发颤,“臣不敢保证不牵连无辜。但臣保证,每一个被查的人,都会证据确凿;每一个被牵连的人,都会罪有应得。”
“好一个罪有应得。”永昌帝点头,“那朕再问你——若查到最后,牵扯到朕的亲生儿子,你会如何?”
江清砚闭上了眼睛。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遍。可当真正面对时,依旧觉得沉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