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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间章(第1页)

这是接下来的故事。

自那次雪原上狼狈不堪的相遇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层次的自我厌弃,如同缓慢滋生的霉菌,在未的心底蔓延开来。他并未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但行为却诚实地反映了内心的变化。

那种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的、近乎奢侈的努力,仿佛随着那场仓惶的逃离,一同被丢弃在了冰冷的雪原上。他不再刻意去寻找相对完整的衣物,不再试图清洗掉身上积攒的污垢和血渍。地堡角落里那件他曾经珍视的、略显干净的旧衬衫,被他随意地踢到一边,很快落满了从破洞屋顶飘落的灰尘。他甚至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规划每一次外出,计算着风险与收益。一种“就这样吧”的麻木感,开始取代之前那种即使在绝望中也依旧顽强的、近乎本能的精密计算。

他依旧在加仑城的阴影里求生,但方式变得更加直接,也更加……不计后果。他依然偷窃,但不再仅仅是为了果腹,有时会顺手拿走一些对他而言毫无用处、仅仅是因为“可以拿走”的小物件,然后在离开后随意丢弃。他依然会接一些最肮脏、最危险的零工,但在面对雇主的刁难和克扣时,那种曾经为了微薄报酬而隐忍的沉默,开始被一种近乎空洞的、带着一丝挑衅的直视所取代。有几次,他甚至差点与监工发生直接冲突,全靠生死之誓在关键时刻传来的、如同针刺般的预警痛楚,才让他在那失控的边缘猛然惊醒,迅速遁走。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与这座城市之间那层脆弱的、建立在不惹麻烦基础上的平衡,正在被打破。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或者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内心的某种支撑物仿佛垮塌了一角,使得他维持“正常”生存姿态变得异常艰难。

然后,怀沙的人找到了他。

那是在一个弥漫着浓雾的傍晚,未刚刚从一个废弃的管道里钻出来,雾气模糊了街道的轮廓,也掩盖了危险的气息。

直到破空之声袭来,未才凭借无数次死亡磨砺出的反应,猛地向旁边一扑。一根带着倒刺的金属短棍,擦着他的额角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溅起几点火星。

攻击来自一个身材壮硕的人,穿着怀沙俱乐部打手标志性的暗红色夹克,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未认得他,是俱乐部里一个以折磨“不听话”的拳手为乐的小头目。

“小老鼠,躲得挺快。”打手舔了舔嘴唇,挥舞着短棍再次逼近,“怀沙先生很想念你,特别是你那条灵活的舌头……听说你用它咬死了人?”

未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他能感觉到生死之誓在怀中微微发烫,书页上似乎有新的字迹正在形成,那是死亡临近的预兆。

打手显然不认为未能构成什么威胁,他戏谑地挥舞着短棍,攻击并不致命,却充满了羞辱性,目标是未的关节、软肋,试图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带回去。

未在对方狂暴却略显轻蔑的攻击下狼狈地躲闪、翻滚。雾气成了他唯一的掩护,但也限制了他的视野。对方的力气远大于他,装备也更精良,正面抗衡毫无胜算。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画面:擂台上被碾碎的手指,俱乐部里冰冷的锁链,怀沙那毫无波动的眼神……以及,更久远之前,实验室里博士调整电极时,那专注而漠然的神情。

一种久违的、炽热的情绪,如同被封存在冰川下的岩浆,开始在他冰冷的胸腔里缓慢涌动。那不是恐惧,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暴烈的东西。

打手又一次挥棍砸向他的膝盖,未这一次没有完全躲开,剧痛让他几乎跪倒在地。打手得意地上前,抬起脚,想要踩住他的脑袋。

就在那一瞬间,未的眼中闪过一丝完全不属于平日的凶光。他没有试图格挡或者推开那只脚,而是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向前一窜。

他用的是在擂台上咬断对手手腕的同样招式,但这一次,更加精准,更加狠戾。他闪过攻击,双手扒住打手的肩膀,用那副几乎已经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尖锐牙套,狠狠地咬上了对方的脖子!

打手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混合着剧痛和愤怒的嚎叫,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未没有松口,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像野兽撕扯猎物般猛地一甩头——

皮肉撕裂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异常清晰。

打手惨叫着倒地,抱着血流如注的脖子疯狂翻滚。未吐掉口中咸腥的血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眼神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冷。他看着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打手,看着对方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看着那双之前还充满戏谑和残忍、此刻却被恐惧和痛苦占据的眼睛。

打手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武器,那是一把匕首。

未的动作快得几乎超出他平时的极限,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动。他猛地扑上前,不是去抢夺武器,而是用生死之誓那坚硬无比的封面边缘,如同使用一把钝器,狠狠地、精准地砸在了打手的太阳穴上。

打手的哀嚎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双眼圆瞪,充满了惊愕与无法置信,最终失去了所有神采,瘫软在地,不再动弹。

浓雾依旧弥漫,周围死一般寂静。

未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如同风箱般起伏。他低头看着脚下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看着那滩正在缓慢扩大的、暗红色的血迹。预想中的恶心、恐惧或者负罪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仿佛一直紧紧束缚在灵魂深处的某道无形枷锁,随着那一声喉骨碎裂的轻响,也随之“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他一直不允许自己杀人。

并非源于任何成文的道德律法,加仑城没有这种东西。这更像是一种深植于骨髓深处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本能禁忌。或许,在经历了博士那将人视为实验材料的极端漠视之后,在自身承受了无数非人痛苦之后,他那残破的灵魂深处,依然固执地保留着一点点对于生命本身的、模糊的敬畏,或者说,是一种残存的、微弱的善良?他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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