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红姐,本来就不喜欢她。
要是妈妈去找了她,她再跟妈妈吹几次耳旁风,妈妈岂不是更不愿意要她了。
不知谁家收音机开始唱起悲凉的曲儿,单七七看着蓝烟行远的背影,想到如果留不住妈妈,她就要成孤儿了,没有妈妈的孩子就是没根的草,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她一定要留住妈妈,无论用任何方式,于是她在蓝烟即将拐下楼梯时,心一横,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到铁门上。
一声闷响,在天还未大亮的筒子楼里炸开。
单七七额角迅速泛起一片刺目的红,她没有失去意识,却把双眼紧闭,小小的身体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声音最先惊动不是蓝烟,而是楼上楼下公共水槽边,正慢悠悠洗漱,遛早弯的老街坊。
“楼上有东西落下来了?”一个老头朝楼上张望。
三楼尽头一个正在给鸟笼罩布的老太眯着眼看过来,“哎呦,好似是只断了翅膀的老鹰,趴在地上。”
你一嘴我一嘴,就是没人过去关心一下。
最先发现单七七的,是买完早点回来的寡妇郑婶,她提着肠粉,正上三楼,一眼就看见倒在304门口的单七七。
郑婶吓了一跳,赶紧往这边跑了过来,看到单七七额头见红,昏迷不醒,忙朝楼上楼下大喊,“出事啦,三楼有个女仔撞晕了,流好多血,快来人帮忙!”
这一嗓子,彻底惊动死水般沉寂的一方人,杂乱的脚步声,议论声,在狭窄的天地间嗡嗡回荡。
“成日出去陪酒捞偏门,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生个女仔又不肯养,真是作孽。”
已经下到一楼的蓝烟,被来往经过她的人毫不避讳的议论声拖住脚步,她扶着楼梯扶手,堪堪支撑住虚弱不堪的身体,仰起阵痛的头,顺着嘈杂的人声望过去,304门口聚集的人和不寻常的骚动,让她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铺天盖地而来的,还有这两天被打扰的极度烦躁。
“顶……”蓝烟脸上宿醉的慵懒被无奈取代,她转身朝楼上走去,大家纷纷给她让路。
蓝烟站在离单七七一步开外,胸口微微起伏,居高临下看着她。
邻居们七嘴八舌:“你还管不管你女啦,快进屋,将孩子关屋外,多不像话。”
“情况不好的话,即刻送医院!”
“是啊是啊,撞个头可大可小,不好儿戏啊。”
蓝烟只觉莫名其妙,凭空出现一个女仔,缠着她叫阿妈,如果此人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又岂会不管,关键是,她根本就不认识她。
突然出现,闹个人尽皆知。
是嫌她名声还不够坏吗?
蓝烟倒是不在意在外的名声好坏,她只是觉得很累,生活已经一团糟,偏偏从天而降一个大麻烦,她可以甩手不管,可当她看到单七七额角的血迹时,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一下,她拨开看热闹的人,弯下腰,不管她是不是昏迷不醒,动作算不上温柔,将她拉拽起来。
蓝烟身体很乏,脚步不稳地趔趄一下,差点没站稳。
旁边阿婆搭了把手,“我帮你。”
“不用。”蓝烟拒绝,勉强将单七七弄进屋后,直接将她扔在那张尚且潮湿的沙发上。
单七七眼皮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