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陆晚君眼中泛起温暖的笑意,想起一桩旧事,“我记得过去,我妈是极爱出门与几位太太打牌的,那是她难得与姐妹们相聚松快的日子。后来,突然有一天,她不再去了,每天闷在家里,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我问她为何不打了,她只说乏了,没意思。等我私下问了当天跟去服侍的下人才知道,原来打牌的时候,有位太太口无遮拦,仗着几分家世,言语间轻慢了大夫人几句,说了些似是而非的酸话。妈当场就沉了脸,与那人争执起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自那以后,她便再也不去那个牌局了。”
李云归听得入神,她能想象周云裳当时护短的模样,那份毫不掩饰的维护,“那大夫人可知道此事?”
“她从未过问过,只是,我想以她的聪慧,只怕不知全貌,也能猜到一二吧。”
茶香袅袅中,听完陆晚君聊起的过往,李云归有些动容。陆家的和谐并非源于表面的客套与忍让,而是源于两位长辈之间这份经得起考验、愿意在细微处维护彼此的真心。这份真心,也塑造了陆晚君内心那份难得的赤诚与温暖。
“晚君姐姐……”
“能生于这样的家中,我很幸运。”
陆晚君看向李云归,笑着将她要说的话补全。两人四目相对,忍不住相视一笑。
“君君。”
茶室外传来周云裳的声音,陆晚君与李云归连忙起身,周云裳拿着几封帖子皱眉走了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
“妈,怎么了?”
陆晚君迎了过去,周云裳抖了抖手里的几张帖子,道:“还不是你父亲那些同僚旧部,听说你与云归一道回来,便下帖子请你们去赴宴。”
接过帖子看了看,陆晚君心中已然明了,赴宴是假,试探是真,这些名利场中,哪有那么多亲厚可言,不过是那些人又来试探陆家的底细罢了。
“妈,无妨,不过是去走个过场,听他们说些恶心人的话。”陆晚君莞尔一笑,显然已经习惯,只是李云归和周云裳看在眼里,却是心疼。
“这些年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云归……”
“云归就在家陪你们,不必过去。”不等周云裳说完,陆晚君斩钉截铁的阻拦。
周云裳见女儿这样着急,不由笑出声,道:“瞧你急的!大夫人和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们还未正式订婚,云归来者是客。便是我陆家再如何,也没有让客人去应付这些虚礼的道理啊。”
听到长辈的意思,陆晚君松了一口气,又不由为方才的失态红了脸。李云归听到陆晚君与长辈们的一片爱护之心,心中亦是温暖无比,忙道:“若有我可以帮上忙的,我愿意一试。”
“不用。”周云裳听她这么说,忙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这些人年年都要如此,不必理会,你难得来一趟辰海,理他们做什么,我们好好说说话,好好过个年。”
“说话倒是可以,只是不许说我小时候的丑事哦。”
陆晚君笑着附和周云裳,周云裳白了她一眼,道:“那你这话可说完了,你们回家的第一天,那些丑事我都已经告诉云归了。”
“妈!”
这次轮到陆晚君又羞又怒了,周云裳道:“怕什么,云归又不是外人。”
“你!”陆晚君说不过,只好一跺脚道:“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出门了。”
说完,像是被什么追似的,一溜烟逃出了茶室。
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周云裳与李云归相视一笑。周云裳压低声音对李云归道:“这丫头,从小到大就经不起逗。你瞧她方才那模样,哪还有半点在外的稳重。”
李云归抿唇轻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身影,那人还未出门,她便开始担心可别让人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