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这种令人窒息的对峙,一直持续到了次日。
“看!那是什么?!”
观察哨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一队穿着中式长衫、却手里提着王八盒子的落日军便衣队,突然从对面的街角窜了出来。他们甚至懒得掩饰,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冲过了八字桥的中线,直扑中国守军的前沿阵地。
“砰!砰!砰!”
几声刺耳的枪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是落日军便衣队在向守军射击。子弹打在沙袋上,激起一蓬蓬尘土,有的甚至擦着战士们的头皮飞过。
“欺人太甚!”一位守军军官一把扯掉军帽,也不管什么上峰的命令了,抓起手里的驳壳枪就扣动了扳机:
“弟兄们!鬼子都骑到咱们头上了!给我打!出了事老子顶着!”
“砰!”
这一声枪响,就像是点燃了整个火药桶的火星。
忍耐已久的守军瞬间爆发了。步枪、机枪、手榴弹……所有积压的怒火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复仇的火焰,铺天盖地地向着那队便衣队和身后的落日军阵地砸去。
然而,身处二线重火力点的陆晚君没有动。
旁边的副射手激动地抓起弹链就要往里压:“铁槊!打吧!前面干起来了!”
“别动。”陆晚君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把按住了弹链。
“为什么?!班长都冲上去了!”
“听命令。”陆晚君死死盯着前方。
教导总队是国军精锐,每一个重机枪阵地都是战术核心。步兵可以凭血气之勇开火,但她是营属重机枪连的主射手,她的枪一响,就意味着战斗升级为营级规模的对抗。
更重要的是,总攻击的命令还没下来。
前方的枪声激烈,但陆晚君听得出来,这只是局部的小规模交火。左右翼的友军阵地依然死一般的寂静,显然其他部队的长官还在死守着“不得开火”的军令,不敢轻举妄动。这导致八字桥正面的火力显得单薄而孤立。
果然,对面的落日军早已准备多时。
仅仅几分钟后,对面刚刚修好的工事里,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同时咆哮起来。密集的弹雨瞬间压制了守军的步枪火力,几个刚刚冲出战壕的战士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倒在血泊里。
“铁槊!!”董小豹满脸是血地滚回战壕,那是被弹片划伤的,“鬼子的火力点太硬了!压不住!”
陆晚君的手指在扳机护圈上用力到发白。
她看得很清楚,如果昨天打,那两个火力点根本不存在。但现在,它们成了收割战友生命的镰刀。
就在这时,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进阵地,手里挥舞着电话记录纸,嘶吼道:“团部命令!全面反击!给我狠狠地打!!”
这一刻,陆晚君眼中的麻木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专注。
“供弹!”
她猛地掀开防尘布,拉动枪栓。
“匡——匡——匡——”
马克沁独有的沉闷轰鸣声终于响彻八字桥。长长的火舌喷吐而出,瞬间在那两个落日军火力点周围激起一片烟尘。
然而,陆晚君的心却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