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巧妙不着痕迹地,重新引导回了专业的范畴,既化解了裴泠的尴尬,又赋予了她的感受至高无上的权威。
不是调香师来定义香水。
而是感受者,来赋予它灵魂。
晁然的这句话,像一圈涟漪,在裴泠心里层层荡开,久久不散。
它打破了她对创作者与被创造物之间关系的固有认知,也让裴泠对眼前这个清冷的女人,产生了更深的探究欲。
于是在拍摄结束后,人群散去,灯光熄灭,她久久没有离开。
她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在空荡的走廊里徘徊,最终,鬼使神差地,她又回到了那间调香室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光线。
她轻轻推开门。
晁然坐在里面。
她已经脱下了白大褂,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丝质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她似乎正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柔化了冷脸的疏离感。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并没有立刻回头,只是笔尖顿了顿,没有一丝意外,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出现:“迷路了?”
裴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攥了攥指尖,走进去,带上门,声音有些干涩:“没有,我……我只是想再来看看。”
晁然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裴泠有些紧张的脸上,勾了勾唇角问:“是找晁然呢?还是想……”
她带着一点玩味的拖长,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逗弄猎物的狐狸。
“再闻一闻,晁然呢?”
是找人,还是贪恋那人带来的独一无二的感官体验?抑或,这两者早已在她心里纠缠不清,无法分割?
裴泠的脸“唰”地一下彻底红了,比刚才在镜头前更加明显,热气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脸颊,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扔进沸水里的虾子。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不是的”,可在那双眼睛注视下,任何辩解都显得徒劳。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答案,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内心翻涌着咕噜咕噜涨起的半天,她才抬起眼不肯落入下风地询问:“那你能给我一点‘晁然’吗?”
晁然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随后她从实验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素白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和一个名字:晁然。
她把名片递给裴泠,毫不掩饰的逗弄和从容——
“想要‘晁然’啊?那得重新定制了。”
重新……定制?
裴泠怔住了,握着那张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名片,一时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全部重量。
定制什么?
是定制一款只属于她的香水?
还是……定制一段,名为“晁然”的、全新的关系?
晁然没有解释,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起实验台上的器皿。
就在她发呆的间隙,晁然背对着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像是随口一提的说:
“找我定制的人很多,你要快一点来找我。”,
“……”
裴泠至今都清晰记得她们初遇的情形,当初的那张名片,上面的号码已经褪色了,被她夹在手机壳的里层,这些年也没有丢弃。
可能也是时候该扔了。
是换新的呢?还是要一张新的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