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然吻去了她眼角的湿意,是她所熟悉的怜惜和温柔。
没有看着时间,她们不知疲倦地缠绵到了半夜,浴缸温热的水都快凉了。
晁然又兑进了些热水,水快把地板给淹没了,拥挤的浴室是散落一地的衣服,只能用混乱来形容。
她把软绵绵的裴泠抱进浴缸泡着,才去把地板上的狼藉收拾干净,随即也没歇着,去屋外拿药接水。
这套房子里的陈设,几乎没有改变。
这些年,她偶尔会回来住上几日,更多的时候,她连踏入都需要勇气,这里的每一处,都浸透着过往。
沙发上曾有相偎的痕迹,桌子上墙上的合照都还在,厨房里残留着烟火气的记忆,连空气都凝滞着旧日的温度。
处处都是她与裴泠,曾经深深相爱的证据。
她时常梦到裴玥,一向慈祥可亲的老人家,在梦里总是严厉地斥责她,甚至举起手杖,眼中含着失望的泪,一遍遍问她:“晁然,你为什么要让我的宝贝泠泠伤心……”
记忆里,裴玥曾常常拉着她的手,眼角的皱纹都染着温柔的光,对她说:“泠泠啊,值得这世上一切最好的。”
“给她什么都不嫌多,总觉得还不够精致,不够漂亮,不够完美……恨不得把星星都摘下来,镶在她裙边上才勉强称心。”
在一起的那几年,她自然而然地也想把所有最好的都捧到裴泠眼前,也没让裴泠哭过,偶尔眼角挂两滴泪都是闹的,感动的,笑的,总之不会是伤心难过的。
当然,她不只是因为裴玥的缘故才这么爱裴泠的。她自己曾是一片贫瘠的荒漠,是裴玥给予的慈爱与接纳,是珍贵的绿洲,滋养了她干涸的生命。
而裴泠,就是那片荒漠被滋养后,挣扎着开出的唯一一朵花。
她那么漂亮,那么耀眼,独一无二,在荒芜的背景中绝世独立。
如何能不被吸引?如何能不去爱,不去珍视?
可她偏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晁然这个人本身,或许才是那个“不够好”、甚至“最不好”的存在。
现在更不好,她让裴泠伤心,哭泣,难过,恨与讨厌。
“泠泠出生,就是享福来的。”
裴玥的这句话回荡在晁然的脑海里,生生凌迟着她,她无力地把额头抵在门口的墙面上,手掌捏成了拳,指尖掐进了掌心肉里,她咬着手上的皮肉小声抽泣着,不敢哭出声。
等眼底的滚烫与胸腔的窒闷稍稍平复,她才用冷水抹了把脸,回到雾气未散的浴室。
裴泠闭着眼靠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波轻漾,她腿根处,还隐约透出晁然方才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
晁然走上前去,屈膝跪在浴缸边,一只手探进水中勾着裴泠的柔软腰,将人从水里扶起来,温言哄道:“先把药吃了。”
裴泠偏了偏头,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晁然的额头,缓缓下移停在泛红的眼角,勾了勾那挂着的水珠。
最后,她的指尖点在晁然的鼻尖上,眼睛被水汽浸得湿润,直勾勾地看着晁然。
“晁然,说谎的人,是不是鼻子变大?”
“对。。。”
晁然曾经亲口说对她说的:“说谎的小朋友,鼻子会变大哦。”
裴泠的指尖划了划她的鼻尖,似笑非笑地吐出两声气音。
“那你明明还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