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见她当真怕生,也只是和缓地笑笑,带着人走快了些。
几经折廊,陆芸的别院自蒲桃架后转现出来。
风华绰约的妇人立于檐下,似是已经候她多时。
邓烛愈加惶恐,她而今是罪臣之女不说,于情于理,普天之下也不可能由内宅的夫人站在屋檐下等一侍妾的道理。
且她知晓,陆泾与陆芸当年为了两厢厮守,与多少人作对过,连她一在闺阁中的女儿家都知道,二人成婚后,陆泾从不近旁人,莫说纳妾,连那乐伎伶人的歌舞都不愿意赏。
外头都传陆夫人,极为善妒。
“邓小娘子?”
陆芸见邓烛半晌没有反应,忖着她应当是个怕生的,踏雪而来,须臾行至邓烛面前,再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被陆芸握在了手中。
“手这么凉,怎么不拿个手炉给邓小娘子暖着?”
邓烛一怔,才想起应当行礼。
“欸──”
陆芸拦住她,和缓了眉眼,温柔地‘埋怨’,“这地上扫了雪,还结了霜,哪有这样直挺挺地往下拜的?也不怕伤了膝盖?进屋里再说。”
“……妾、妾身多谢夫人体谅。”
邓烛喉头不可控地耸动,声音还是发着颤。
陆芸越瞧越心疼,朝底下吩咐道:“去,去拿些温汤点心,果脯蜜饯之类的东西。”
“来,你我进屋说话。”
邓烛乖顺地叫陆芸牵着进了屋,眼角余光瞥见案上早就放着了点心,只是怕饮子凉了,才刚叫人唤上来。
不知不觉间,邓烛就被引至案前,陆芸正要拉着她坐下时,她才反应过来:
“夫人,还未拜见──”
“坐。”
陆芸无奈又好笑,“不必将自己个儿当外人,也不必……”
她原想着说不必将自己当成陆纮的侍妾,又念着现在她还是戴罪之身,事以密成,现下将话传了出去,陆泾在朝堂上就透着一股要同庐陵王打擂台的架势了。
“只当是在自己家就行。”
邓烛点了点头,轻声‘嗯’了句,头又垂了下去。
她现下身份应当算是陆家人……而今陆芸说的却是‘只当是在自己家’……
心头百转千回,不晓得该如何忖度才算猜对。
“府上人不多,院子已经替你清扫出来了,你今晚且将就着些,明日瞧了缺些什么,同我说便是。”
陆芸抚着她的鬓发,光影垂垂,越瞧越觉着可怜。
如此标致斯文的女儿家,偏生如此命途多舛。
“你──”
“夫人,小郎君来同您请安了。”正想着要不要让邓烛先回院里休憩,外头传来婢子的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