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心中腾起某种怯喜,将她手上的荷包藏的更深、更深。
陆太守定是极为端方严明的人,应当……不爱戴这女儿家的荷包
……吧?
陆芸招呼着人上了车驾,水牛饰锦,雕栏羁金,入内卸下帷帽,邓烛愈发不自在起来。
牛车不甚宽敞,邓烛的膝盖微微抵在陆纮的膝旁。
鞭子清脆,牛铃叮当。
“益州那边,兴曲水流觞宴么?”陆纮见她惶惶怏怏,主动递了话头。
“……嗯,”邓烛抿唇,“多是些达官贵人带起来的风气,寻常百姓家不兴这个的,我阿耶……也更喜欢同军士们一道行猎,我亦不曾去踏青行宴过。”
陆纮挑眉,“这么说,小娘子是第一次?”
邓烛颔首,双手紧紧攥着身前衣物,“妾身不懂规矩,到时怕给府君和夫人丢了脸面。”
“哪有什么规矩,不过是一群人围着饮酒赋诗,谈天说地罢了。”陆芸拍了拍她的肩背,“勿要拘束。”
话虽如此,邓烛却是越发紧张,“妾身……不会作诗,只粗粗认得几、几个字,我、我……”
“安心、安心,”陆纮见她舌头打结,只觉得好笑,“那小娘子原先在家中,莫不是学这些刺绣功夫打发光景?”
邓烛绞缠着衣带,有些纠结,照这世道的理,她该说‘是’方能多讨些人喜欢。
然而她总觉着,自己若说只会些刺绣功夫……总觉着会叫人看扁了她。
“妾身……”
“妾身会……会……”
会什么?
陆纮安静等着她开口,纠结再三,邓烛还是在她好奇的眸子中开了口:“妾身略懂些、弓、弓马……”
……
车内静默了一瞬。
邓烛将头埋得更低了,懊悔不已──哪里有人会喜欢一个不通文理,喜欢弓马的女郎?
“……好厉害。”
欸?
邓烛愣怔,僵挺地抬起脖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好生厉害。”
少年人歪着脑袋,“邓娘子若弓马娴熟,待会儿玩投壶定是一把好手!”
“我上次玩投壶被何家的荔奴赢了好多次,罚了好多酒。”陆纮抚掌而笑,和煦春风拂发带,眼眸和山间的鹿儿似的,“今朝能否罚回去,就托付给娘子了。”
“不、不、我、妾身……”
“不过是行酒的玩性,赢了输了都不打紧的。”陆芸知晓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背,亦是笑着打趣:“况且柿奴,确实不擅长这个。”
“阿娘……”
陆纮朝陆芸吐了吐舌,低头拿脑袋蹭她。
这一幕落在邓烛眼里,当真是才下一波,又上一起。
她阿娘……也不知晓如今身在何处……还好么……
“你瞧你,也不怕惹得邓小娘子笑你,多大个人,一点都不稳重。”
陆芸拍了下她,示意她起来。
“说起来,前些月,何家的荔奴写了首诗,送到府上,请你和诗,你怎么不不和?”
“阿娘……我哪里好和?”
陆纮整肃了衣冠,复坐直身子,“她那眼珠子都快掉孩儿身上了……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