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不熟路的人,走不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他们’是谁?”苏白又问。
“走错的人,慢慢你就知道。”她望着窗外,“写错的人,你们这趟要找一找。”
·
下午四点半,车终于驶进一座小城。
边城的火车站远没有省城那边气派,站前广场铺着老式的方砖,许多地方已经被压得碎开,雨水积在缝里,反着一片片灰天。
站前停着各种车:满是泥点子的皮卡、一看就跑山路的旧越野、贴着褪色广告贴的长途客车。路边小摊冒着油烟,卖烤串、凉皮、还挂着写错字的“正宗某某粉”。
“欢迎各位领导莅临边城。”姜临打了个方向,停在站前广场边上,敲了敲方向盘,“到了。”
“你那破车呢?”裴征探头往四周看。
姜临扯了扯嘴角,指了指不远处一辆看起来年纪起码十岁的绿色吉普——车身上泥点子干湿不一,后视镜用胶带缠过,车牌被山路石头磕得有几个字母都有缺口。
“这就是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家。”她说。
苏白:“……”
“行了,别嫌弃。”姜临下车,“在我车里死过的人,比你见过的毒贩都多。”
“挺吉利的。”裴征小声嘀咕。
“在我们那儿,这叫‘镇得住场子’。”姜临冷笑,“要不你走回去?”
“我嘴贱,腿不贱。”裴征立刻改口,“上车。”
几个人把工具箱和行李从商务车转到吉普上。
“你们商务车先跟着到市局。”姜临对随行司机说,“那边有地方停。”
“后面上山,就别跟了。”
“明白。”
换好车,吉普启动,底盘震得人腿都有点麻。
车头离开市区主干道,很快就拐上一条沿河的路。
这条河看起来不宽,水色发暗,两岸是乱石和长得杂乱的草,河面不时飘着塑料袋和泡沫箱。远处有小船缓慢地挪,船上堆着不知道什么货物。
“这条就是?”沈听澜问。
“不是。”姜临说,“这是明面上的那条。”
“暗河在下面。”
“河下面还有河?”苏白不解。
“比喻。”温止说。
她的视线紧紧攀在那条水线上,眼睛里有一瞬间微妙的神情。
“十年前,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说,“就是在这条路上。”
“当时坐的是货车,车斗里全是箱子,人挤在中间。”
“司机跟旁边的人说——”
“‘你看,河多漂亮。’”
“然后——”她声音轻了一点,“有人往水里丢东西。”
“什么?”苏白忍不住问。
“证物。”她淡淡。
“和人。”
车窗外,水面反着一块块破碎的光。
暗河的水看起来很平静,像是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东西,从各个方向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