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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到访（第2页）

车厢内，与来时的兴奋和期待不同，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乔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道，眉头紧锁，显然还在担心梅格。

“别太担心，”塞莱斯特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只是普通扭伤，妥善冷敷和休息，几天就能好转。比起这个……”她话锋一转，看向乔，“今晚和小劳伦斯先生的交谈，似乎让你感触很深？”

乔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是的！他说的那些关于瑞士学校的事，简直……简直像为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用双脚丈量土地，亲眼验证书本知识……那才是我向往的学习方式！”她的语气激动起来，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惜，那离我太遥远了，我们家已经没有钱读书了……”

“思想抵达的地方，脚步终有一天也能抵达。”塞莱斯特认真地说，“说不定再过几年，你也可以去那里求学呢。”

乔听到塞莱斯特这么说，却摇了摇头，带着点自嘲：“那听起来像做梦一样。而且……有时候我觉得知道得越多，反而越痛苦，看到自己和别人之间的差距，看到世界的广阔和自己被困住的无奈。”

塞莱斯特注视着她，语气平和：“感到痛苦，正说明你意识到了束缚的存在。这是觉醒的第一步。乔，知识本身从不使人痛苦，令人痛苦的是看见了可能却暂时无法抵达的落差，以及那些不断提醒你‘你不该知道这些’、‘这不是你该想的事’的声音。”

“不过，凡是阻止你阅读、阻碍你思考、试图限制你获取知识的人，无论他们打着多么正当的旗号——诸如‘为你好’、‘这不适合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浪费时间’还是‘读书不如嫁人’——本质上，只是想让你停留在相对的蒙昧里。因为一个拥有独立思想和开阔视野的人，总是不那么容易接受控制与摆布。说不定，真有些无耻的当权者，正千方百计地剥夺民众的读书权呢，比如推行某些所谓的快乐教育、减负教育，最终反而让某些教育机构捞得盆满钵满。”

乔怔怔地看着她，感觉这番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她心中某个一直混沌的锁扣。她回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某些人对女孩们读“不该读”的书的侧目，对她们“想太多”的调侃……原来背后竟有这样的深意？

“你……”乔喃喃道，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叹服，“你懂得真多啊，塞莱斯特。好像什么都明白。”

塞莱斯特靠回椅背，“读书使人明智，旅行使人开阔。我只是比你早一些、多一些机会接触这些思想和信息而已。”

马车在马奇家门前停下。塞莱斯特将乔送到门口，婉拒了乔邀请她进去坐坐的提议，“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早上马车会过来，我们一起去接梅格。”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清晨，塞莱斯特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与马车夫汇合，然后去接乔，就听到马奇家方向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她走到窗边，看到安妮·莫法特家的马车正停在马奇家门口，安妮本人正搀扶着梅格下车，而乔、贝思和艾米都闻声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惊喜。

塞莱斯特见状，便也走了过去。

“梅格！你的脚好了？”乔惊讶地看着姐姐几乎如常行走的样子。

“嗯！多亏了安妮和莎莉，她们昨晚照顾得特别好，今天早上起来就消肿了很多，虽然还有点感觉，但慢慢走已经没问题了。”梅格感激地看向安妮。

安妮笑着向马奇太太和各位小姐问好，姿态优雅得体。“早上好，马奇太太，各位小姐。我把梅格平安送回来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怎么会打扰，真是太感谢你了，莫法特小姐。”马奇太太慈祥地笑着。

这时，安妮的目光落在了年纪最小、正睁着好奇的蓝眼睛望着她的艾米身上。她微微一笑，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精致小包里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递给艾米：“你就是艾米吧？梅格提起过你，说你很有绘画天赋，和我一样喜欢这些。这套彩色铅笔放在家里很久，不过还是新的，希望你不嫌弃。”

艾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位她第一次见面的、看起来如此高贵优雅的淑女，竟然知道她喜欢画画，还送了她一盒崭新的彩笔！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排列整齐、色彩鲜艳的彩色铅笔，比她以前用过的任何画笔都要漂亮。她激动得小脸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谢、谢谢您！莫法特小姐！这太珍贵了！我……我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