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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劳作（第1页）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吃了一惊。贝思的脸微微泛红，艾米睁大了好奇的眼睛，乔则直接跳了起来。

“简直荒谬！”乔愤愤不平地喊道，“而且凭什么只邀请劳里？塞莱斯特你还送了裙子呢！要论帮助，你的裙子更实用！他们这是……这是有眼无珠！”她为塞莱斯特感到不公，同时也对这种将男女友谊简单归结为情爱的思维感到愤怒。

劳里也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就因为我送了一些花？这联想也太……”

塞莱斯特对这种“不允许纯洁友谊存在”的狭隘思想感到无语，“也许在他们看来，不想多一个像我这般的‘竞争对手’吧？毕竟，一条昂贵的裙子所代表的‘实力’和意图，可能比一束花更引人遐想。”

劳里：“……”

乔更加火大了：“一群只知道享乐和情爱，眼光还如此肤浅的家伙！这样的聚会不去也罢！”

劳里深有同感，立刻附和：“乔说得对，我也不想去了。”

“不，你得去。”塞莱斯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梅格独自在莫法特家，那个环境你也知道。如果……她因为衣着、配饰，或者因为不懂他们的某些规则而被嘲笑……至少能帮她解围。”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及……接触那种浮华的社交圈，我担心她年纪小，容易迷失。享受更好的物质生活本身没有错，但需要清醒一点，比如，那是否可以且愿意长期维持的状态，又是否值得为此付出某些代价。”

劳里听着塞莱斯特冷静的分析和隐含的担忧，脸上的不情愿渐渐消失了。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无聊的社交活动，更关乎朋友的安全和心态。他坐直了身体，点了点头，面色多了几分郑重：“我明白了，我会去的。”

乔看着塞莱斯特，又看看劳里，虽然还是对莫法特家的邀请原则感到气愤，但也明白塞莱斯特的顾虑有道理。她咕哝了一句：“好吧……那你要机灵点，劳里。别光顾着自己玩。”

“放心吧，乔。”劳里保证道。

周六午后，阳光和煦，梅格终于回到了阔别两周的家。她脸上带着旅行后的疲惫，却也难掩兴奋，叽叽喳喳地向姐妹们描述着莫法特家的奢华派对、精致的点心、时髦的谈吐，以及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社交场面。

“……他们家的舞厅地板光亮得能映出人影，水晶吊灯折射出上百个棱面的光芒……安妮的裙摆层层叠叠，足足缀了七层荷叶边……还有那些绅士，说话总要绕上几个弯……”梅格揉着酸胀的脚踝，虽然见了世面，语气里却带着若有若无的虚浮，“说实话，在那儿待久了，精神难免紧张。而且他们的想法真叫人吃惊——姑娘们的话题总围着男士打转，男人们张口闭口都是漂亮女人。”

乔一边帮姐姐把行李搬上楼，一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听着就让人喘不过气。好像天底下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事了。要我说，还不如我们和塞莱斯特一起烧烤来得自在呢！”

提到烧烤，贝思和艾米的眼睛立刻亮了。就在梅格回来前一天，塞莱斯特邀请她们在自家顶楼的露天平台进行了第一次春日烧烤。塞莱斯特亲手腌制的肉排、烤得恰到好处的蔬菜、还有那秘制的酱料，香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塞莱斯特姐姐烤的肉太好吃了！”艾米回味无穷地舔了舔嘴唇。

贝思也小声附和，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嗯……我喜欢烤玉米，又甜又香。”

乔更是感慨：“我真没想到，塞莱斯特这么会做饭！无论是日常的餐点还是烧烤，都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那种无拘无束、在星空下大快朵颐的畅快，与梅格描述的、需要时刻注意仪态的精致派对相比，在乔心中高下立判。

当晚，梅格和马奇太太在卧室里进行了长时间的谈心。透过未完全关拢的门缝，乔隐约听到梅格声音里带着迷茫和一丝向往，而母亲温和的劝慰声中，有一句清晰地飘了出来：“……我的好梅格，你要记住，被一个好男人爱上并选为妻子，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和最好的归宿……”

事实上她听到不少内容，但唯独这句话像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乔的心里。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内心一阵烦躁。最大的幸福？最好的归宿？难道女人的价值就仅限于此吗？她翻了个身，赌气地想：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幸福，那我宁愿当个老处女！

第二天，趁着在马奇家屋后那片属于乔自己的地块里一起劳作的间隙，乔忍不住把昨晚听到的话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前来帮忙的塞莱斯特。她一边用力将铲子插进松软的泥土，一边气鼓鼓地说：“被好男人爱上并选为妻子就是最大的幸福？我才不稀罕！”

塞莱斯特正蹲在地上，仔细地将乔分给她的种子埋入土中。闻言，她抬起头，阳光洒在她板栗色的发丝上，映得眼眸格外清澈。“作为一位母亲，希望女儿美丽善良，多才多艺，最终能获得一段美满的姻缘，这本身并没有错。这是她在自身认知和时代局限下，能想到的对女儿最美好的祝愿。毕竟，长久以来社会为女性铺设的道路似乎只有一条——嫁人生子。它通过各种方式限制女性的其他可能，让她们觉得别无选择，最终只能走向婚姻。”

她顿了顿，将手中的小铲子放在一旁，“而且，我认为，如果遇到了真正让你心动的爱情，也不必只是被动等待。主动去追求美好的情感和人，并非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幸福很少会凭空掉下来，光靠等是等不来的。”

乔停下了动作，有些惊讶地看着塞莱斯特，没想到她会说出“主动追求”这样的话。

“不过，你妈妈后面说的那句话……‘如果你们有一个家，就承担责任，如果没有，在自己家里知足常乐过一生也很好。’她虽然承认婚姻是女人可能获得的一种幸福，但也同样承认，没有婚姻并非不幸。能够安于自己的生活，无论有无伴侣，都能找到内心的满足和快乐，这是一种非常可贵的人生态度。这一点，我非常认同。”

“乔，不必用这种带着偏见的词框住自己。你可曾见过哪个男人会自称‘老处男’，或以‘非处男’为耻？这无非是社会单方面强加给女性的桎梏。一个人完全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情感体验，包括性——只要出于自主、安全与相互尊重。但现实是，同样的事，在男人那里是值得炫耀的谈资，反之，对女人却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与指责。”

乔听着这些她从未在任何地方听过、如此直白又惊世骇俗的言论，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内心仿佛有火在烧，灼热中带着慌乱。她不由自主地紧盯着塞莱斯特，看着她微微开合的唇瓣，那股莫名的悸动又涌了上来，心跳快得几乎无法思考。乔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下的土地，用力夯实一株刚种下的金盏花周围的泥土，试图将翻腾的心绪全都倾注到劳作中去。

塞莱斯特似乎没有察觉乔的异样，她走到园地另一头，仔细收集着自己温室里没有的种子，准备带回去培育。那个位于格兰杰家顶楼的玻璃温室，如今已是姑娘们最爱去的地方，她无比期待着那些悄然萌发的嫩芽，能早日长成一片葱茏。

五月初的康科德，春意已浓，阳光和煦，那条横亘在镇边的河流早已挣脱了冰层的束缚，河水潺潺，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这样好的天气，可不能辜负，乔那颗渴望冒险的心早就按捺不住了。她兴冲冲地从各处搜罗来一些旧木板和木桶，摩拳擦掌，准备在河边大干一场，自己动手造一个能载着姐妹们泛舟河上的简易木筏。

“看我的吧！等我的木筏造好，我们就能去河上探险了！”乔挽起袖子，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亲手打造的木筏上，威风凛凛指挥航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