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六的午后,塞莱斯特站在马奇家门外,正准备敲门,门内激烈的争吵声便清晰地传了出来。
“我不管!我非去不可!”艾米跺着脚,金发一甩,蓝眼睛里噙满了委屈又执拗的泪水,“凭什么你们都能去看戏,偏偏就我一个人要留在家里?”
梅格试图安抚她,语气温柔却透着为难:“艾米,亲爱的,这次是劳里特意邀请我们三个的。没有提前说好就带你去,总归不太礼貌。”
“因为劳里本来就没有邀请你!就这么简单!我们又不是去野餐,是去看戏!带个小孩子像什么话!”乔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我只比你小三岁!才不是什么小孩子!”
“在我看来就是!你准会不停地问这问那,一会儿嫌累要休息,一会儿又对着布景大惊小怪!我才不想分心照顾你!”
“乔·马奇!你太自私了!我讨厌你!”艾米愤怒地说,“你会后悔的!我发誓,你一定会为今天这样对我而后悔的!”
“哦?是吗?那我可真是好害怕呀!”乔的语气充满了不以为然。
这时,塞莱斯特被汉娜邀请进了门,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艾米站在客厅中央,小脸气得通红,金发都有些凌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乔则双手叉腰,一脸“你能拿我怎样”的倔强;梅格在一旁试图调解,眉头紧锁;贝思则不安地看着争吵的姐妹,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看到塞莱斯特进来,争吵暂时停顿了一下。
塞莱斯特的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艾米身上,“艾米,你刚才说,会让乔后悔的。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做才能让她后悔呢?”她微微偏头,像是真的在思考,“比如,烧掉她最珍视的书稿?”
这话如同一个静默咒,瞬间让客厅里鸦雀无声。
艾米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和惊愕,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乔更是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艾米,又看向塞莱斯特,声音都变了调:“烧……烧我的书稿?!艾米!你……你敢!”
那是她的心血,是她构建世界的基石,是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宝贝!
塞莱斯特没有理会乔的震惊,继续用那种平缓却令人心惊的语调说道:“因为是最亲近的家人,所以才知道哪里是最痛的弱点,捅刀子才能最精准、最致命。我理解人在极度愤怒时,内心那个黑暗的念头会疯狂叫嚣。但是,”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选择将这个念头付诸实践,用摧毁对方挚爱之物来发泄怒火,这本身暴露的,是性格的缺陷和人品的低劣。”
她的话语像冰水一样浇在艾米头上,让她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
“想想看,艾米,如果你烧了乔的书稿,那么接下来呢?乔在盛怒之下,会不会撕毁你最珍视的画作?或者,破坏贝思心爱的钢琴?”她说着,目光扫过一旁吓得缩了缩脖子的贝思。
“再或者,毁掉梅格精心照料的花草?这样互相伤害,你觉得痛快吗?一时冲动之下,把心中的恶魔释放出来,确实能带来短暂的、扭曲的快感。但然后呢?”
“当怒火平息,看着被自己亲手摧毁的一切,看着家人心碎的眼神,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和无法弥补的裂痕。到那时,再哭着乞求原谅,往往已经于事无补。伤痕一旦造成,即使用最细的针线缝合,也会留下永久的印记。”
塞莱斯特重新看向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的艾米,问道:“所以,艾米,告诉我和大家,你刚才在愤怒中,想的‘让乔后悔’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我……我……”艾米支支吾吾,在塞莱斯特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她那些阴暗的小心思无所遁形,羞愧和后悔涌上心头,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对不起……乔……我……我没想真的……我只是太生气了……”
乔看着妹妹哭泣认错的样子,又回想起刚才塞莱斯特描述的那个可怕场景,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和冰凉。她从未想过,姐妹间的争吵,竟然会引向如此毁灭性的可能。
塞莱斯特见气氛已经足够沉重,便稍稍缓和了语气,走到艾米身旁,轻拍她的肩膀说道:“这次看戏剧是劳里发出的邀请,临时增加人数确实不太妥当,也会给劳里和剧院添麻烦。乔之所以拒绝你,也有这一层考虑,只是她的语气确实急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