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想着,但黄迎春还是打算出门去找间更便宜的客栈。
“一天三十文的房钱还贵啊?您去外面找找,哪里有比我家更划算实惠的?”黄迎春退房时,掌柜的放了话。
有啊,怎么没有,我昨晚就找到一家。
黄迎春在心里默默反驳,却不敢开口。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打算去住那家客栈的,连床芦花被都没有,只能靠鸡毛取暖。一进门,就是一股能把人熏晕过去的臭味。无数片新旧不一的鸡毛絮在一起,变成了一床鸡毛被,还是悬空的,要睡时,人在床板上直挺挺地躺着,再一拉绳,鸡毛被就落到了身上。
虽然只是进店参观了那么两眼,但那股鸡毛味仿佛还是在鼻间挥之不去。黄迎春嫌恶地皱了皱鼻子,加快脚步,走出客栈。
天色还早,凶肆的门板都还没有卸下来。黄迎春在黑漆漆的门口待了许久,身上飘满了雪粒,最后实在受不了,跺了跺脚,又看了一眼凶肆的招牌,转身走向宋大所在的牙行。
牙行倒是开门了,但宋大万万没想到,昨天刚扔出去的烫手山芋,过了一夜竟然又回来了。
他一脸为难:“白契想毁约都难,娘子,您这红契都立了,更不能反悔了。”
黄迎春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永安城里居大不易,她住在客栈里,什么都不干,每天光吃喝就是几十上百文的铜板流水般的花出去。这日子她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十分心焦,偏偏她又没有什么谋生的手艺,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活干,所以哪怕明知机会渺茫,但还是想来牙行找宋大试一试。
“不能退钱的话,能不能帮我转卖出去?”黄迎春不欲让宋大为难,主动开口说,“我可以降价。”
宋大问了黄迎春的底价,得知她着急用钱,神情更为难了。
这座荒山,不知在他手上放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在昨天逮了个冤大头卖出去,果不其然,就算价钱一降再降,冤大头今天也发现自己上当过来毁约了。这世上有一个叫黄迎春的就够了,他上哪去找第二个冤大头呢!
“这山煞气重啊,没有几个人看得上。”
“那可是地龙翻身啊,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一场,买的人肯定会有顾虑。”
“三百亩地是大,可也太偏了点。从这过去又要坐船又是搭车的,路上的船费和车钱都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带人过去相看一次都难,远啊!”
……
昨天砍价时说的话就像回旋镖一样,一次又一次地飞回来,重重地扎在了黄迎春的心头。
“算了。”黄迎春无奈地打消转卖荒山的主意,开始打听如今买卖租赁房屋的行情,结果被唬了一大跳——她手上剩的这点钱就算全砸进去,在租赁市场里也是一点儿水花都不带有的。
黄迎春看了眼她脚下踩着的地,头一次这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如今正身处在天子脚下。
不能坐吃山空!
黄迎春转头就在牙行里寻了一个专门给主家介绍做工的牙人。
请牙人帮忙介绍工作也有一套必经的流程。
黄迎春必须先把户帖给牙人看一眼,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再告知牙人自己所会的本领、想找的活计以及对吃住薪资等方面的要求。和牙人协商一致后,最后,交给牙人一笔辛苦费,然后回家等待通知,若寻得工作,必须再付给牙人一笔介绍费,感谢她的辛苦奔波。
但是,黄迎春没想到,自己竟然连辛苦费都付不出去。
“你说你只会侍候花草,平头老百姓的,家里哪会有花园,只能往达官贵人的住处里找。偏偏你又不想和人家签长契,这贵人们哪里肯呢。在家里侍候的人,哪怕找的是花房里的一个小杂役,主人家都想要知根知底的长工。短工。没几家愿意的。你说万一你做了几个月就走,做不开心了就走,到时候怎么办?人家再寻人调教也是要花功夫的呀!”
牙人不愿意接黄迎春的单子,还反过来劝她:“这年月能找份工不容易,做得长的怕什么?只要工钱合适,大家都恨不得能在同一家做一辈子呢!”
黄迎春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再进一处地方待上五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