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蝼蛄利水消肿,可以通淋排石,但蝼蛄本身不值钱,又是田地里易得的东西,若是焙蝼蛄,还能贵上一两文,普通的干蝼蛄,价钱往往会被压到极低。
农人可不管这些,在他们看来,只要能赚到钱,就是好的。
“而且那‘焙蝼蛄’据说还要用什么文火把蝼蛄焙成老黄色,这样香气和药性才会更强。什么文火啊,不懂不懂,一听就要花很多柴火,药性什么的,咱们泥腿子也不懂的,搞砸了更不好。不如直接烧锅开水烫死了放在太阳底下晒,让孩子们在家守着,日头没了就收进来。”
黄家村从来没人做焙蝼蛄,农人没什么抗风险能力,一根柴火都是值钱的,不能乱用。
黄迎春如今自己当家做主,倒是想做一做那只存在在儿时记忆中的焙蝼蛄,但是荒山里没有集市,更不会有药农来收药材,她就是做了,又能卖给谁呢?
焙蝼蛄过了时间,药性就会一点点减少。黄迎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做干蝼蛄更好一点。
若是干蝼蛄卖不出去,如黄家村人所说,因为没耗多大力气,也不会太过心疼。
如果可以平平顺顺地度过今年就好了。
干蝼蛄能和药材贩子换成铜板,地里的出产迎来大丰收,地窖里囤满了能吃到明年秋天的食物,荷包里的钱财忽然变多,不用再担心缴纳不上赋税被抓去打板子。
如果,想象中的这些能变成真的,那该多好啊!
黄迎春绕着竹林走了两三圈,把每个陷阱都检查了一遍,结果,别说兔子了,她连一缕白色的毛都没看见。
一无所获的黄迎春背影佝偻,循着残阳的余晖往家走去。
只是想有个进项,为什么寻寻觅觅,连个生活的希望都找不到呢?
蓝紫色的蝴蝶在淡紫色的豌豆花中翩翩起舞,长势极好的豌豆苗缠绕在竹竿上,结出一片绿油油的豌豆荚,为路过的黄迎春送来一阵清甜的香风。
黄迎春在豌豆架子前站了许久,干涸的心田再次注入生息。
抓不到鸭子,养不了兔子,又怎么样?只吃鱼和菜也不会饿死。
我把菜种得这么好,地里的粮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赋税是明年秋天的事,何必现在就开始烦恼?
我有手有脚还有一贯钱,找个不忙的时候走到镇上,何愁买不回鸡鸭饲养?
……
黄迎春越想眉头越松,见豌豆荚子饱满鼓胀,顿时来了兴致,进屋提了一个竹篮出来,采了许多豌豆荚。
俗语说:小满豌豆肥。但豌豆自过了清明就可以采收,只是黄迎春种得晚,所以直到春末夏初,菜地里的豌豆才有了成熟的迹象。
黄迎春把一颗颗圆润的绿豆子从月牙似的豌豆荚里剥出来,放到锅里和米饭一起同焖。
豌豆饭煮好后,黄迎春又取了几只虾干,十来朵前几日雨后刚从竹林里采来的菌菇,混着许多干瘪的豌豆荚,煮了一大锅赏心悦目的热汤。
夏初已然是丰收的时节,黄迎春险些没吃完今晚的夕食。
洗完碗筷,黄迎春歇了歇,开始编竹席。
睡前,她用兑好的温水泡了一个脚,然后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
正打算安眠时,蝼蛄的叫声又响起来了。
屋前屋后,四面八方,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黄迎春一掀被子,猛然从炕上坐起来。
该死的蝼蛄!
气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