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玄甲士兵的出现,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切断了混乱的战局。他们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迅速控制了场面,将剩余的追兵或制服或驱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不属于边境边军的肃杀之气。
为首那名面覆半甲的魁梧将领,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满身血污、相互搀扶的林疏白与苏墨染,最终定格在林疏白那张即使沾了尘土也难掩清隽的脸上。
“林……姑娘?”他的声音低沉,故意压低音调免被周边其他人听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确认。
林疏白心中剧震,她女扮男装之事,除忠伯与苏墨染外,应无人知晓!她强自镇定,将苏墨染更紧地护在身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警惕地问:“阁下是?”
那将领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挥手示意手下清理现场,然后对她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此地不宜久留,请随我等移步,再详谈。”
形势比人强,林苏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深知此刻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跟着这群身份不明的玄甲士兵,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腥味的街巷。
他们被带到镇外一处隐蔽的庄园,庄园外表寻常,内里却戒备森严,玄甲士兵无声巡逻,气氛凝重。
在一间陈设简单的厅堂内,那将领终于取下了覆面半甲,露出一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的脸。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疏白,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色泽温润的玉佩,放在桌上。
林疏白瞳孔骤缩——那是兄长林墨白随身佩戴之物!她绝不会认错!
“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卑职韩朗,曾任林墨白大人亲卫队正。”韩朗抱拳,语气沉痛而恭敬,“大人曾将此玉交予卑职,言道若他遭遇不测,可凭此玉寻其胞妹林静姝,道出真相。”他看向林疏白,眼神复杂,“卑职一直在暗中查访,得知‘林疏白’复出,便猜到是小姐您,循迹至云州,又一路跟到雁回镇,不想今日险些来迟一步!”
竟是兄长旧部!绝处逢生的庆幸与对兄长的思念瞬间涌上心头,林疏白眼眶微红,强忍泪意,深吸一口气,还了一礼:“韩队正,多谢救命之恩。”
苏墨染始终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但眼神中的警惕未减,她更关心现实问题:“韩将军如今在何处高就?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韩朗神色一正:“卑职现隶属‘暗影卫’,直隶陛下,监察各地军情吏治。此番北上,明为巡边,实为暗中调查边军物资流失及‘水鸟’一案,林大人当年很可能就是因此案被害。”
暗影卫!皇帝亲军!林疏白与苏墨染皆是一惊,没想到此事竟已上达天听!
“陛下已知晓‘水鸟’?”林疏白急问。
“陛下圣聪,早已察觉边饷耗损异常,且有不明势力渗透军政。”韩朗沉声道,“只是对方行事隐秘,根基深厚,一直未能抓住切实证据。林大人当年在青州,似乎查到关键线索,却……”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等在调查中发现,云州漕帮、永昌货行,乃至这雁回镇的‘灰隼’,都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核心,在边军内部,甚至……可能牵涉一位镇守一方的大将,以及京中的某位亲王。”
京中亲王!林疏白想起账册上“聚宝轩”的标记,心下了然,这已不仅仅是贪墨,而是动摇国本的大案!
双方信息在此刻交汇、印证,林疏白保留了账册原件,但将关键内容和自己与苏墨染的调查发现,选择性告知了韩朗。韩朗也分享了暗影卫掌握的情报:那位涉嫌的大将乃是镇北将军麾下实权都尉刘莽,而京中线索,隐隐指向以豪奢闻名的瑞王。
“瑞王……”林疏白沉吟。瑞王是今上幼弟,颇受宠爱,若真与他有关,案情之复杂与凶险,远超想象。
安排好的客房内,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人,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伤痛阵阵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