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在忐忑中度过。
终是等来了长公主的传召,陈嬷嬷的影子投在脚下,带着幽幽的黑。
苏云絮低垂着眼睫,顺从地迈步跟上。鹅黄的宫装裙摆扫过冰冷石阶,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寒意蚀骨。
走过似是深不见底的回廊,尽头是中庭骤然的光亮。
脚步被迫停滞。
苏云絮的到来好像让空气都冻结了一般。无数道目光,从庭中垂手侍立的宫娥、角落静立的美人处射来。
冰冷的,审视的,带着毫不掩饰的估量,黏稠得如同蛛网。
苏云絮指尖掐进掌心细微的刺痛勉强维持着清醒,挺直了纤细却单薄的脊背,试图在那片目光下站定。
“抬头。”
声音不高。清泠泠的,像初融的冰溪,却浸透了骨子里的倦怠与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庭中所有凝固的姿态骤然统一,如同提线木偶,所有人无声地、深深地躬身垂首,化作一片死寂的影壁。
苏云絮几乎是惊惶地抬起头,视线撞向那光源的中心,那冰冷威压的源头——
汉白玉高台之上,一人慵懒斜倚。
玄色宫装如浓墨泼洒,墨色长发仅束一支赤金凤簪,寒芒暗藏。
下颌线冷硬流畅,如同最冷的玉雕琢而成。半垂的狭长凤眸,目光倦怠地扫下,像看着尘埃草芥,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薄唇勾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锋利如开刃的匕首。
长公主,萧令珩。
她莹白如玉的指尖,一点猩红蔻丹刺目夺魂,正漫不经心地、一下下地叩击着身旁鎏金暖炉的圆盖。嗒…嗒…嗒…规律的轻响,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令人心悸的鼓点,碾磨着苏云絮摇摇欲坠的意志。
那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身上。平静,冰冷,穿透她单薄的宫装,穿透她的皮囊,最终死死钉在她脸上——尤其是在那双琥珀色眼瞳里汹涌翻腾又被死死压抑的恐惧,以及那抹如同微弱烛火般摇曳的倔强。
那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件刚被擦拭干净、需要重新评估价值与玩弄方式的器物。
苏云絮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四肢百骸都沁出寒意。
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冰冷刮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她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连指尖都僵硬得无法蜷缩。冷汗无声滑下鬓角,刺得眼角微痛,她却不敢抬手擦拭。
萧令珩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深潭涟漪般的兴味。像是猛兽终于嗅到了陷阱中猎物细微而绝望的痉挛。
“走近些。”萧令珩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慵懒,却像冰冷的丝线,缠绕上苏云絮的脚踝。
苏云絮身体一颤,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她想后退,双腿却如同灌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
在陈嬷嬷无声目光的催促下,她只能僵硬地、如同踩在刀刃上一般,向前挪动了几步。
距离拉近,萧令珩身上那股冷梅混合着墨香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更深的压迫感,让她几乎窒息。
萧令珩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凌,在她裸露出的纤细脖颈上流连,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和评估。
那只染着猩红蔻丹的手,终于离开了暖炉盖,朝她伸来。
苏云絮猛地闭上眼,身体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