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换了个话题,眼睛扫过茶几上的便签本。
“姐姐你写字真好看,跟你人一样,又干净又有劲。昨天那花也特别好看,向日葵配桔梗,你怎么想到的?我就只会买红玫瑰。”
沈弋微微摇了下头,示意没什么。
“真的,你别摇头。”宋乘月跟着她走到沙发边,很自然地坐下,“你肯定不知道,我那天在咖啡馆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这么‘定’。像幅画似的,周围再吵都吵不着你。”
她说着,自己点了点头,像是确认了这个比喻。
“不过后来发现,你其实心特软。真的,沈弋姐,你别不承认。你看你又帮我付咖啡,又送我花,还给我药。”她掰着手指数,脸上笑着,但眼神很认真,“我那天在门口想了好久,你明明好像挺烦我的,怎么还做这些。”
沈弋顿了下,轻声说:“没有烦你。”
“真的?”宋乘月立刻追问,身体往前倾了点,“那你就是……就是比较喜欢安静?我懂了,我确实有点吵。我朋友也老说我,宋乘月你闭嘴吧,耳朵疼。”
她说完自己笑了,笑完又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不过姐姐,我觉得我们可以中和一下。你太静了,我太吵了,平均一下正好。”她越说越来劲,“真的,你试试多说话,我试试少说话。你教我画画,我教你弹琴,怎么样?”
沈弋看着她烧得发亮却还在不停说话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一个“嗯”好像给了她鼓励,宋乘月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我就知道!你也觉得可行对不对?其实我吉他弹得还行,真的,不是我吹。下次我弹给你听,不,明天,明天我好了就弹。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慢歌我会好多,快歌也会……”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脸颊的红晕从两颊蔓延到耳朵尖。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多了?可我看到你就想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别嫌我啊,我慢慢改。但今天先让我说完,我憋了一晚上……”
她又咳嗽起来,这次咳得有点急,停下来时喘了口气,声音明显比刚才哑了一点。
“其实吧,我就是……就是特别高兴。”她声音低了些,但语速没减,“那首歌,我卡了半个月了,今天突然就通了。然后第一个就想给你听。你说这是不是……”
她又开始说曲子,说那个的感觉,说和弦怎么改的,说鼓点加在哪里合适。
话语像开闸的水,一句赶着一句,沈弋怀疑她中间是不是根本不需要喘气。
沈弋静静听着,偶尔点一下头。
她看着宋乘月的脸越来越红,不是害羞的红,是那种不健康的、滚烫的红。
看着她的眼睛越来越亮,亮得有点涣散。
看着她的嘴唇开始发干,但她还在不停地说,舌头好像跟不上脑子的速度,有些字开始黏在一起。
“姐姐,我是不是又说太多了……”
宋乘月忽然停下来,舔了舔嘴唇,眼神有点茫然,“我怎么有点……晕。”
她晃了一下,伸手扶住沙发扶手。
“水……”她哑着嗓子说,眼睛在茶几上寻找,“我嗓子好干……”
沈弋心头闪过“不妙”的念头,刚站起身要去倒水,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闷响。
回头时,宋乘月已经歪倒在沙发上,眼睛闭着,嘴还微微张着,像是那句话没说完就突然断了电。她蜷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胸口还在急促地起伏。
安静来得太突然。
沈弋站在原地,看着沙发上那个一秒前还在滔滔不绝、现在却彻底安静下来的人,那句没说完的话好像还悬在空气里。
“!”
沈弋站在沙发边,感到一阵罕见的无措。
……
寂静在房间里弥漫。几分钟后,沈弋认命般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