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日子并不悠闲。迟宴仿佛置身于一场无声战争的后方指挥部,透过季阳不断反馈的信息和网络上汹涌的舆情,冷静地调整着策略。
警方对“迷途”会所的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凭借迟宴提供的核心证据链,顺藤摸瓜,牵扯出多条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涉及洗钱、非法持有枪支、组织□□甚至更严重的罪行。数名颇有背景的“常客”被秘密带走调查,在圈内引发了远比外界报道更剧烈的地震。金姐的通缉令已秘密下发,等级极高,但她如同泥牛入海,踪迹全无,显然其背后还有更深的保护伞或逃生渠道。
季阳这边则忙得脚不沾地。他严格按照迟宴的指示,婉拒了所有媒体的狂轰滥炸,只通过官方渠道发布了一条简短的声明,表示“迟宴先生正在积极配合警方调查,身体和精神状态尚可,感谢公众关心,一切以警方通报为准。”这种不卖惨、不炒作、一切交给法律的姿态,反而赢得了不少路人的好感。
同时,他高价聘请了业内以铁腕著称的刑事兼名誉权大律师团队,开始系统地整理之前恶意造谣、人身攻击的营销号和水军证据。律师函并未立刻发出,而是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最让季阳惊喜的是,正如迟宴所预料,开始有剧本和合作邀约试探性地递过来。不再是以前那种一看就是蹭热度或者坑钱的烂片,其中竟然真的有几个颇具分量的本子。
一个是知名现实主义导演筹备的刑侦剧男二号,角色是个亦正亦邪、身手不凡的前特警,因故退出队伍,游走在灰色地带。人设复杂,极具挑战性。
另一个则是一部大制作历史正剧里的青年将军角色,戏份不算最多,但人物高光时刻突出,要求演员有硬朗的气质和一定的动作基础。
这些邀约的指向性非常明确——看中了他在雨林事件中展现出的“硬汉”、“能打”、“冷静”的特质。
“宴哥,你看这几个……”季阳将筛选后的项目资料递给迟宴,难掩兴奋,“尤其是这个刑侦剧,张导的戏,虽然是男二,但人设太出彩了!要是能拿下,转型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迟宴快速浏览着项目资料,目光在那部刑侦剧《逆光而行》上停留片刻。剧本简介里,那个游离于体制之外,凭借自身能力和信念追寻真相的前特警,某种程度上有他此刻处境的影子。
“接触一下,重点谈《逆光而行》。”迟宴点了点那份资料,“但不用急着定。告诉他们,在警方正式通报和我个人名誉得到初步澄清之前,我可以先不谈片酬,甚至可以试戏,但他们需要承担可能因我个人舆论带来的潜在风险。”
季阳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迟宴的深意。这是以退为进!表明诚意和对自己演技的自信,同时将压力抛给资方。如果资方敢在这个时候用他,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背书,比任何公关文都管用。
“高!实在是高!”季阳由衷赞叹。
就在季阳摩拳擦掌准备去谈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陈国涛副局长。
“迟先生,方便说话吗?”陈副局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严肃。
“陈局请讲。”
“我们发现了金凤可能的藏匿线索,在邻省一个三线城市。但对方很警惕,我们的人大规模行动容易打草惊蛇。”陈副局长顿了顿,“她身边可能还有亡命之徒。我们想……请你配合,引她出来。”
迟宴眼神微凝:“需要我怎么做?”
“我们计划对外释放一个模糊消息,称你因受到惊吓,精神状态不稳定,暂时在某某疗养院休养,并且……你手中可能还有一份未交给警方的、更关键的证据。”陈副局长解释道,“这个地方是我们控制的,安保绝对没问题。但需要你露个面,制造你在那里的假象。金凤对你手里的‘证据’必然极度忌惮,有很大概率会派人,甚至可能亲自冒险前来确认或灭口。”
这是一个险招,但也是目前打破僵局最有效的方法。警方需要确凿证据和关键人物来推动案件,而迟宴,则是最好的鱼饵。
迟宴几乎没有犹豫:“可以。时间,地点。”
他的干脆利落让电话那头的陈副局长都沉默了一下,才道:“好!具体安排我会让专人与你对接。注意安全,我们会布下天罗地网。”
挂了电话,迟宴将情况简单告知了季阳。季阳吓得脸都白了:“太危险了!宴哥,那可是亡命之徒啊!咱们还是等警方……”
“等不了。”迟宴摇头,“金姐多在外面逍遥一天,我和你们就多一天危险。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隐患。”
他看向季阳,眼神深邃:“而且,这也是一个机会。如果我能协助警方成功抓捕金姐,那我的‘证人’和‘受害者’身份将更加稳固,之前的所谓‘黑料’也会不攻自破。这比接十个《逆光而行》都有用。”
季阳张了张嘴,无法反驳。他发现自己这个经纪人,在迟宴面前,思维层次完全跟不上趟。
两天后,一则经过“精心泄露”的消息开始在特定的小圈子里流传:经历生死刺激的迟宴,出现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目前正在邻省某市一家以环境和安保著称的私人疗养院“静养”,情绪极不稳定。同时,有“知情人士”含糊地提及,迟宴似乎还保留了某些“保命符”,并未全部交给警方。
消息传得隐秘,却精准地投送到了目标可能关注的渠道。
某边境小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
金姐看着手下人传来的信息,憔悴而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狐疑和狠厉。“PTSD?静养?保留证据?”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
“金姐,这会不会是警方的圈套?”一个脸上带疤的心腹低声道。
“圈套?当然是圈套!”金姐冷笑,“但那小杂种手里可能真有别的东西!他以前就偷偷摸摸记录了不少!如果那些东西流出去,我们全都得完蛋!”她焦躁地踱步,“他现在是警方的重点保护对象,硬闯市局或者安全屋是找死。但这个疗养院……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必须确认他手里到底还有什么!如果有,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来,然后……”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是太冒险了……”
“冒险?”金姐猛地转身,眼神疯狂,“我们现在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不除掉他,拿回可能存在的证据,我们永远别想安生!准备一下,找几个生面孔,机灵点的,先去探探路。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
另一边,迟宴在警方周密安排下,秘密转移到了那家作为“舞台”的私人疗养院。
疗养院环境清幽,依山傍水,但暗处早已布满了伪装成医护人员、保洁、园丁的精英干警,所有出入口、制高点都在严密监控之下。迟宴入住了一间提前改造过的套房,窗户是防弹玻璃,内有紧急报警装置和隐蔽的摄像头。
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扮演”一个受到惊吓、精神萎靡的病人,偶尔在保镖(由特警假扮)的陪同下,在指定的庭院区域“散步”,给可能存在的观察者留下印象。
时间在一种外松内紧的压抑氛围中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