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第 103 章（第1页）

乡试放榜，谓之“桂榜”。消息自省城江宁府传出，快马加鞭，经由官道、驿站，如同插上了翅膀，飞向江淮行省的每一个角落。

放榜之日，安远县城早已翘首以盼。县衙前、学宫外，挤满了士子、家仆以及看热闹的百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虑、期盼与兴奋的躁动气息。

靠山村这边，反而显得相对平静。迟晏依旧在蒙学里授课，只是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比往日安静了许多。老族长则背着手，在祠堂前踱来踱去，时不时望向村口的官道方向。村民们劳作之余，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午后，日头偏西。村外官道上，骤然响起了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伴随着铜锣的哐哐声响，以及拖长了调子的、激动到变形的报喜声：

“捷报——安远县靠山村老爷迟晏，高中江淮行省甲辰科乡试第十八名亚元！恭贺迟老爷高中举人——”

声音如同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靠山村！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中了！迟相公中了！是举人老爷了！”村民们从田里、从家中、从四面八方涌向村口，欢呼声、呐喊声、笑声、甚至喜极而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欢乐的海洋。

老族长浑身颤抖，老泪纵横，对着祠堂方向连连作揖：“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咱们靠山村，出举人老爷了！”

蒙学里的孩童们也欢呼着冲了出来，围着迟晏又跳又叫：“先生中了！先生是举人老爷了！”

迟晏站在蒙学小屋门口，听着那清晰的报喜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遍全身，冲击着他的眼眶。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真正开怀的笑容。

成了！乡试第十八名，亚元！这个名次，远超他最好的预期！

报喜的官差被热情的村民团团围住，接过老族长塞过来的红封，脸上笑开了花，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青浦镇轰动！安远县城轰动！

迟晏，这个一年前还声名狼藉的乡村人渣，竟在短短时间内，连过院试、乡试，以第十八名的优异成绩高中举人！这简直是传奇！尤其是他拒却“诡寄”、教化乡里、发展村社的事迹也随之广为流传，更使其形象充满了正面的光辉。

县衙内，安远知县接到正式官文后，抚掌大笑，连声道：“好！好！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人！”心中更是打定主意，要借此良机，好好宣扬一番自己“慧眼识才”、“善治文教”的政绩。

陈明远、赵文博、孙承彦等人闻讯，更是第一时间备下厚礼，亲自赶往靠山村道贺。他们的态度，比之以往又多了几分郑重与亲近。举人身份，已然不同，具备了做官资格，社会地位发生了质的飞跃。

接下来的日子，靠山村门庭若市，贺客盈门。安远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富户，乃至县衙的佐贰官员，都纷纷前来道贺，送上程仪。原本清静的村庄，一时间车马不绝。

迟晏应对着各方来客，依旧保持着谦和从容的态度，既不拿捏架子，也不过分热络。他将大部分程仪都交由老族长存入村库，言明用于村中公益和蒙学发展，自己只取了少许以备不时之需。此举更是赢得了来客们的敬重。

按照规矩，新科举人需拜见座师、房师，并参与鹿鸣宴等一系列活动。迟晏在处理完村中紧要事务后，便再次动身前往省城江宁府。

在江宁，他拜见了此次乡试的主考官陆翰林。陆翰林对他那份关于“赤子之心”的经义文章和切中时弊的策论印象颇深，见他年轻俊彦，举止得体，学问扎实，更是喜爱，勉励有加，并暗示若他明年春闱得中，可考虑投入其门下。这无疑是为他未来的仕途打开了一扇大门。

鹿鸣宴上，英才云集。迟晏虽名次不算最顶尖，但其传奇经历和务实作风，也引起了不少同科举子和在场官员的注意。他沉稳应对，不卑不亢，又结交了几位意气相投的朋友。

待一切尘埃落定，重返安远县时，迟晏的身份已然不同。他不再是普通的秀才相公，而是堂堂正正的“举人老爷”。县尊大人亲自设宴款待，言语间已带了几分平等的意味。县学的李教谕见他，更是执礼甚恭。

回到靠山村，村民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敬畏。老族长和族老们商议后，甚至提出要为他修建举人牌坊，被迟晏婉言谢绝了。他更希望将资源用于实实在在改善村民生活和发展村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