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雀记》
一寸舟文
2025。12。5
晋江独家发表
chapter1
好一阵子了,付裕安总觉得宝珠不大对劲。
前晚坐在沙发上看书,他冷不丁掀眼皮,就撞上了她的视线。
洞烛幽微,像纸窗里被风吹晃的火苗,轻轻跃在他脸上。
她有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目光也温存,带一点娇憨,几分天真与羞怯,欲言又止。
但等他放下书,真正抬头,顾宝珠又早早转过脸,一心一意看她的比赛视频,脖颈弯成一个稚气的弧度。
只有耳根后一点未褪尽的红晕。
三年前,顾宝珠从加拿大回来,正式加入在京的花样滑冰集训队,备战国际赛事,同年九月,进入q大学习。
两家渊源不浅,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宝珠妈妈管付裕安的母亲叫姨娘,二人相交甚笃。
据母亲讲,宝珠妈妈二十出头,就跟着个华裔商人走了,没多久在纽约生下女儿。
又过了四五年,丈夫突发心梗去世,她哐当一下守了寡,独自抚养宝珠至今。
顾家树大根深,哪怕宝珠父亲只是旁支,也不曾亏待她们母女。
宝珠的花滑师承北美体系,很小就在美国和加拿大两地学习,请的都是顶级团队,费用高昂。
得知她回国,付夫人不忍她独自在外,硬要儿子接回了家里。
但她自己又闲不住,常和老姊妹们组局,对牢十三张麻将牌,烦恼全消。
说起来是母亲的客,可宝珠事业、生活上的大小事宜,全是他这个当叔叔的在操劳。
她在经管学院读本科,有时司机被派出去,付裕安上午送她上课,下午又要赶过去,接她回冰场训练。
母亲嘴上百般疼爱,但恐怕连宝珠的赛程和课表都不清楚。
而所有这些,都躺在付裕安办公室的备忘录里。
爱护她并不为别的,小姑娘可怜,打小没爹,又远道而来,只身住在付家,付裕安作为名义上的叔叔,总要照应周全,才好向她妈妈交差。
但宝珠近来举止异常,在他心里落了道疑影,仿佛墙角湿气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弥漫上来。
周五下班早,他进门时一个人也没有。
付裕安走上二楼露台,身上仍穿着中南集团的深色制服。
走廊静谧无声,只有风轻轻吹动窗帘,带来一丝凉意。
他立在栏杆边,目光缓缓地扫过庭院。
宝珠已经到家了,她就坐在青草地里的椅子上,静静出神。
黄昏余照里,她的身影被圈固在脚边,像一道解不开的、美丽氤氲的谜团。
一杯羽衣甘蓝汁,小姑娘端在手里很长时间了,思想包袱很重的表情。
是想远在纽约的妈妈了吗?
付裕安想,不应该,昨天才听她打过电话,一切正常。
不像刚回国时那样,半夜哭醒坐在窗台,要人安慰。
来了这么久,宝珠处处也都习惯,一家老小很喜欢她。
那么,是在担心即将到来的夏训和联赛。
夜色合围过来,付裕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乌木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