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倾深深看她一眼,未再多言,拱手一揖从她身侧快步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丝凉风。
阿洛悄然舒了口气,僵立原地,一时不敢回头看温羽凝的方向。
一场风波暂歇,祁刺史扑通乱跳的老心脏总算安稳几分。他抬手擦拭额间冷汗,目光不经意扫过地上——冷不防却扫到平躺在地上的屏风……
屏风?云石屏风?!
“哎哟!我的老天爷!”祁刺史哀嚎着扑到地上,颤抖着手抚摸屏风边缘,四处查看那心爱的屏风有没磕出缺角裂口,那可是他一年的俸禄!!
他总算知道,那声轰隆巨响从何而来……这温家刁女!
*
凤翔刺史府前厅哀哀戚戚,刺史祁向松尚自对那扇倒地的云石屏风哀叹不已,而后院厢房中,却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沉寂。
一路归来,温羽凝与秋棠皆缄默不语。
直至门窗紧闭,室内依旧落针可闻,唯有窗外隐约的蝉鸣,更衬得屋内气氛凝滞。
温羽凝静坐榻上,目光幽深地落在阿洛身上,许久未发一言。
阿洛被瞧得心中发毛,不由忐忑起来。她仔细回想着自己方才在前厅的言行——诸葛倾并未执意退亲,亦未识破她的身份,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可温姐姐这般情状……
她不禁懊悔未曾听从秋棠的劝告,不去园中修剪花枝,或许便不会横生枝节。
“温姐姐……”阿洛斟酌着开口,当时情势紧迫,她实在无暇与温羽凝商议。
“阿洛,”温羽凝似被她的声音唤回神思,眼底渐渐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你今日做得很好。”
真的么?阿洛犹疑着,见对方神色不似作伪,紧绷的心弦方才悄悄松了几分。
“姐姐不怪我便好……我只是不明白,怎就那般巧,偏偏让诸葛倾瞧见我在园中?”她越说声音越低,愧疚又困惑。
温羽凝轻轻摇头,语气平和:“若顺着他的意思退了这门亲事,将罪责都推给诸葛家,固然省心。但我细想之下,你今日这般应对,于我的处境更为有利,于你往后在诸葛家的行事也更为便宜……只是,难免要让你直面其锋,委屈你了。”
“阿洛不觉委屈,”她眼神澄澈坚定,“诸葛家我是定要去的。姐姐只管安心养胎便是。”
温羽凝闻言一怔,继而失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你可是……看上那诸葛倾了?”
阿洛浑然未觉话中试探,只老实答道:“那倒没有。今日光顾着与他争执,泪糊着眼时连他模样都未曾看清。只觉得此人阴晴不定,凶得很,我不喜欢这样的性子。”
“性子是有些难捉摸。”温羽凝慢声应和,手指无意识地轻抚小腹,“但与传闻倒也相符。这人么,自小受打压,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又接二连三遭遇挫折,若还能养出温润性子,反倒稀奇了。”
阿洛听得认真,想起诸葛倾今日那不留情面的行径,秀眉微微颦起:“是个极爱面子的。”
她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握轻轻住。是温羽凝,有些怀孕的女子,身子会比常人烫一些。
“来,坐这儿。”她引着阿洛在身旁的软椅坐下。
“还记得你初来时,便是这般直愣愣地坐在椅上,不知行礼,言谈间也无敬语。”温羽凝含笑提起旧事,先前略显沉重的气氛便淡了不少。
阿洛也笑起来,眉眼弯弯:“怎会不记得?秋棠姐姐为此没少念叨我。”
“这是记恨上我了?”正在斟茶的秋棠回头,佯装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