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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红艳沙尘(第5页)

她以前是司马琴心的心腹婢女,跟着主君读书识字,很有些见识。霍光有事从不瞒她,当即说了自己的想法。

显儿道:“夫君的怀疑只是猜测,还是要与东方先生商议一下才好。”

霍光深以为然,忙派仆人到茂陵去请东方朔和刘解忧来自己家中,自己到北司马门向当值官员告假,之后返回家中,换上素服,专程到隔壁韩府致哀。他官任奉车都尉,虽与郎中令平级,但在行政上却是郎中令的下属,到韩府祭奠上司的兄长是合情合理之事。

等了大半个时辰,东方朔和刘解忧终于乘车赶到。刘解忧问道:“到底有什么发现?一大早就急着叫我们进城。”霍光道:“隔壁韩则得暴病死了。”

刘解忧道:“那又怎样?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全长安的列侯中,就数韩则最奇怪了。人人抢着巴结皇帝,争相留在皇帝身边,他却装病,不肯跟随皇帝去甘泉宫打猎,结果弄得世袭的爵位也丢了。”

霍光道:“我昨日还遇到过韩则,他正驰马如风,没有任何病症之相。”刘解忧道:“你是说韩则死得可疑?那该直接报官呀。”

东方朔却蓦然醒悟过来,道:“韩则以前的爵位是弓高侯,你是怀疑金日磾说的是‘弓’,而不是‘公’?”霍光点点头,道:“韩则虽然失去了爵位,但大家也都觉得他的列侯爵位丢失得莫名其妙,依旧称他弓高侯。金日磾来我家中,撞见他好几次,当面、背后都是称他弓高侯。而且,韩则死的这个时候,也实在太巧了。”

刘解忧道:“难道韩则真的就是匈奴内奸?他以为金日磾已经告诉了李陵哥哥真相,所以畏罪自杀了?”

霍光道:“还有,我至今还记得当年襄城侯韩释之被匈奴使者的侍从刺死之事,韩则也受了伤。虽然对外宣称是刺客跟韩氏有私仇,二人的祖父是自匈奴降汉,但他们本人自父辈起,就都是在长安出生、长大,还能跟匈奴人有什么私仇?会不会正如解忧所说,其实他们本来就是匈奴内奸,匈奴人去找他们就是谈公事,结果起了口角,匈奴人一怒之下杀了韩释之,伤了韩则?”他性格内向,一向沉默寡言,忽然侃侃而谈,颇令人侧目。

其实霍光一直对韩氏充满了好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韩氏明明跟大汉有不解深仇,却反过来投降了大汉,实在令人费解。韩王信当年虽然是被迫投降匈奴,但降胡后经常引匈奴骑兵侵入内地,对大汉危害颇大。汉高帝十一年的春天,韩王信引匈奴侵入参合。汉朝派遣柴将军带兵前去迎击。柴将军在兵力上有绝对优势,将韩王信围困在参合城中,但他对韩王信的处境颇为同情,特意写信招降,承诺恢复韩王信原来在汉朝时的爵位和封地。韩王信却回信拒绝道:“皇帝将我从里巷平民中提拔上来,使我南面称王,这是我的荣幸。但我犯下了三条大罪:楚汉相争,我在荥阳保卫战中被项羽俘虏,没有以死效忠,这是罪状一;匈奴进犯马邑,我未能坚守城池,而是献城投降,这是罪状二;我现在为敌人带兵,与将军争战,争一旦之命,这是罪状三。昔日越国文种、范蠡没有一条罪状,却被功成后身败,一个被杀,一个逃亡。对皇帝犯下三大罪状,还想求活于世,这是伍子胥之所以在吴国被杀的原因。现在我亡命于山谷间,每日都靠向蛮夷乞讨过活,思归之心,就同瘫痪之人不能忘记直立行走,眼盲之人无法忘记睁眼一样,只不过情势不允许罢了。”显然是对高帝刘邦的刻薄寡恩、过河拆桥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以致在明知必将惨败的情况下都不愿意重新归降大汉。结果两军交战,韩王信大败,参合被屠城,韩王信本人也被斩杀,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韩王信的后人长大成人后都在匈奴担任高官。但奇怪的是,他的儿子韩颓当和孙子韩婴在文帝在位时以匈奴相国的身份投降了汉朝,积极参与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以军功各自封侯。自古以来,杀父之仇都是不共戴天之深仇,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这对叔侄又重新在匈奴的尊位上降汉呢?这是霍光心中的一个重大疑问,且已经为此纳罕了许多年,但他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别人,当然没有人会主动告诉他原因。但当今日他得知韩则暴毙时,心中不由自主地将所有的疑点都联系到一起。

东方朔和刘解忧一齐来到韩府,称要拜祭弓高侯韩则。韩说听说东方朔到来,飞快地迎出堂来,道:“先生真是稀客。”东方朔道:“我和解忧正好路过贵府,见府中有丧,所以顺便进来拜祭。”

进来灵堂行礼完毕,东方朔问道:“昨日还有人见到弓高侯在道上纵马飞驰,不知何以会突然得了暴病?”韩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阿兄患了什么怪病,突然就……就过世了。”

东方朔“嗯”了一声,道:“我与弓高侯也算有些旧交情,想近前瞻仰一下遗容。”不等对方回答,径直走上前去。

韩说登时脸色煞白,当东方朔即将走近棺木的一刹那,他奔了过来,恳切地道:“韩某曾与东方先生一道出使右北平郡,算有些交情,先生请随我来,我有话说。”

东方朔料想韩则必定是非正常死亡,一检尸首就能验证,当即道:“好,就先听郎中令君的吩咐。”

韩说领着东方朔、刘解忧来到书房,命仆从退出,关好房门,这才道:“先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知道一切瞒不过先生法眼,如果先生能够替我保密,我愿意将一切和盘托出。”东方朔悠然道:“我又不知道郎中令君所言何事,可不敢先行答应。”

韩说咬咬牙,道:“是我杀了我阿兄。”

东方朔和刘解忧均吃了一惊,师傅二人均猜想韩则多半是担心内奸身份暴露,抢先服毒自杀,却想不到韩说会主动承认杀兄的罪名。他虽然有列侯的爵位,却始终只是庶子身份,但韩则却是嫡长子,汉代嫡庶界限分明,庶弟杀嫡兄,那可是腰斩的重罪。

韩说不等对方发问,先讪讪解释道:“我昨日才知道阿兄他……他跟匈奴人勾结……我怕他连累族人,不得不杀了他。”

他边说边舔嘴唇,说得极为艰难,显然自己也不如何相信这套说辞,但见东方朔并不十分诧异,反而吃了一惊,道:“原来先生早知道了!”

东方朔道:“嗯,如果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师徒二人今日何以会特意过府拜访?郎中令君,你这就将你所知道的一一说出来吧,如果可以及时捕获那伙匈奴人,还能将功赎罪。”

韩说长叹一声,道:“本来早有下人来禀告,说阿兄这些日子一直很是怪异,但我想兴许是他失了列侯爵位、无事可做的缘故,况且我们韩家一向以嫡长兄最尊,我也不能多说什么。昨晚我从宫中回来,阿兄忽然来找我,说有极要紧极机密之事商议,我遂命人置了酒席,请他坐下,边喝边谈。他连饮了三大杯酒,才开口道:‘阿说,你可还记得先祖韩王信是怎么死的?’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妙,当即道:‘那些都是陈年旧事,而今你我兄弟既是大汉臣民,不提也罢。’阿兄却说:‘刘氏不过是起自草泽的无赖之徒,当今天子尚且兴兵匈奴,念念不忘要报九世之仇。我们韩氏是真正的贵族[1],你怎么反倒忘了祖先深仇?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按照祖先规定,这秘密只能传给嫡长子,可惜我没有儿子,眼下只能传给你了。’我听了忍不住问道:‘什么天大的秘密?’阿兄道:‘当初祖父颓当和伯父婴降汉,本来就是奉单于之命,要回汉朝来当内应。’”

这件事,其实就是昔日王寄所称汉朝廷重臣中有匈奴内奸之事,进行得极为机密,只有历任单于和献计者中行说知晓。只不过王寄偷听得零零碎碎,不得要领,以为是单于要策反之前降汉的匈奴人。但因为她长期在王庭出入,匈奴人也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机密,所以当她逃走后,新即位的伊稚斜单于立即派出精锐骑士追杀。

计划的初衷是好的,执行起来却有新的问题。以韩颓当为例,他降汉后,因平定七国之乱立下战功,被封为弓高侯,顺利进入朝廷重臣行列。但当匈奴内应一事,最关键的就是机密,一定要保持机密,初时单于与他约定,只将秘密传于嫡长子一人,而且除了侄子韩婴外,他也不知道还有谁跟自己一样,是匈奴派回来的内应。随着时光的流逝,韩颓当娶妻生子,儿子又娶妻生子,儿孙们在汉地长大,除了嫡长子之外,其余人都以为父辈已成为汉朝的良臣,当然再无报先祖之仇的意向。最极端者如韩说的同产兄长韩嫣,自小入宫担任伴读,与皇帝刘彻一起长大,同起同卧。他知道皇帝一心要击灭匈奴,所以练习骑射,研究匈奴地形风貌,积极做各种准备。继承匈奴内应职位的嫡兄长韩则看在眼中,不免既气且恨。尤其是匈奴单于得知后极为恼怒,秘密派使者严厉斥责韩则,韩则不得已,只得向太后王娡告发韩嫣与宫女有奸情,直接导致韩嫣被赐死。

至于韩则不肯随侍皇帝狩猎甘泉宫以致失去列侯爵位一事,则是因为他得知另有匈奴内应安排了一起刺杀计划,打算在狩猎时刺杀皇帝。他只是世袭爵位,并不在朝中任职,虽是匈奴内应,但除了曾派人用弩箭伏击降汉的匈奴太子於单外,并未对汉朝造成实质的损害,不欲卷入其事,所以宁可失掉爵位,也不肯扈从皇帝到甘泉宫。结果那一次并没有发生什么行刺皇帝的大事,只有郎中令李敢被骠骑将军霍去病射死,皇帝对外宣称是鹿角撞死,极为诡异。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料到必与那匈奴内应有关,也许行刺的对象本来就是霍去病,却不知道如何令霍去病转而亲手射死了李敢。不过他对这些事并不真正关心,他在长安出生、长大,内心深处并不仇恨汉朝,只是上天让他有嫡长子的身份,他不得不在世袭爵位的同时,承袭一份责任。而且如果他不履行这份责任的话,他的匈奴内应的身份就会被匈奴人公开,那么韩氏也将面临灭族的命运。这次有人来找他,要他运送一批人出关,威胁如果办不到的话就向汉朝告发他。他早已经失去列侯爵位,无权无势,不得已,只能求助正当红的庶出弟弟韩说。

刘解忧忙问道:“弓高侯没有说要郎中令君运送的是什么人,怎么运么?”韩说道:“他本来是要说的,可我既震惊又恐慌,实在不愿意听阿兄再说报先祖之仇之类的话,所以就上前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结果他……他就死了。”当即朝东方朔跪下,恳求道:“东方先生,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也就是昨晚我才知道这些事。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韩家。”

东方朔道:“就算我肯替郎中令君隐瞒杀死兄长的秘密,那些知道你兄长内应身份的匈奴人会轻易放过你么?郎中令君受皇上宠信日久,何不立即进宫请罪,将一切禀明?皇上也许非但不怪罪,还会赞你大义灭亲。”韩说仔细思虑,的确是这个道理,忙拜谢道:“多谢先生指点。”

二人遂告辞出来。

刘解忧道:“师傅相信韩说的话?”东方朔道:“嗯。他本来可以编造别的谎言,譬如韩则是被仇人掐死之类,但他却如实说出了祖父降汉的内幕,这可是灭族的罪名,足见他内心惊慌失措,是新近才知道这一秘密。”又叹道:“可惜韩说杀了韩则,掐断了一大条重要线索。”

刘解忧道:“这也不能全怪韩说,若不是韩则之死提示了霍光,我们又哪里能想到‘公’是指弓高侯呢?不过韩则一定不是盗走高帝斩白蛇剑的人,上次磨剑之期时,他早已经失去爵位,也相应没有了门籍,无法随意进出长乐宫,一定是另外的内奸所为。其实如果让韩说将计就计,等那些匈奴人来找他,利用他兄长之死威胁他替他们办事,不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吗?”东方朔道:“如果这样,那么韩氏就该被灭门了,当今天子能够容忍失败,但绝不能容忍被欺骗。”

当即回来霍光宅邸,告知韩说之语。霍光多年的困惑终于解开,长舒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又道:“韩则要郎中令运送出城的人中,一定有金日磾。”刘解忧道:“嗯,这正是我和师傅担心的,等待韩则死讯传来,暴甲那些人也许怕行踪暴露,会就此杀了金日磾灭口。”

他们三人在堂中长吁短叹,苦无营救金日磾和桑迁之计,廷尉那边却有了重大进展。杜周虽得桑弘羊嘱托,同意不再肆意牵连,将搜索东市的吏卒撤走,却又将桑晋提出来反复讯问。杜周本就以残忍闻名,见桑弘羊丝毫不以侄子性命为然,更是痛下狠手,恨不得将天下所有刑具都加在犯人身上,好逼问出口供。桑晋连遭多番酷刑折磨,口吐白沫,小便失禁,完全没有了人形,终于又招出一条重要线索,最先居中为他和暴甲牵线的是卫广,即大将军卫青的幼弟。

桑晋招出卫广后,杜周也不管他是不是皇后和大将军的弟弟,派吏卒逮捕了卫广,带到廷尉府拷问。卫广在严刑下供出了一处地点,杜周亲自带人去搜,居然逮到了三名歹人,同时搜出了金日磾和桑迁。

虽然未能逮到头目,却得知为首的歹人暴甲原来就是昔日在右北平郡李广手下为吏的暴利长。他因为顶撞李广被下狱判刑,在边关服苦役,因受不了虐待而逃亡,流窜各地为盗,招揽了不少亡命之徒,后来干脆来到京师,专门收钱办事,杀人绑架,无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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