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进屋说。”
村主任往屋里望了一眼,看见素素隔着玻璃把头一扭。
“就在这儿说吧,进屋去说,小辈儿们听了,我多没面子。”
“你还很在乎党籍吗?”
“在乎,在乎啊!全村就剩我一个党员了,物以稀为贵嘛。我不正仗着是党员,才是村主任的嘛!党票没了,我怎么能习惯呀!”
“你说得也是。”
“我……我求你,帮我向上边反映反映我的实际情况。我不是不想代表党的那个先进性。但是,我在村里很孤单,连党费都要跑到别的有支部的村里去交。
人一孤单,不是就胆小怕事,先进不起来了嘛。”
李一泓听了他的话想笑:“好了,别说了。总之我听明白了,你还是很在乎党籍的……”
村主任连连点头:“对,对……”
李一泓将一只手放在村主任肩上:“村主任啊,那你愿不愿意有悔过的表现呢?也好将功折罪啊。”
“愿意,愿意,我太愿意了!”村主任头点得像小鸡吃米。
“你听好,亲爱的村主任同志,你通知全村,今天中午,家家户户都要看“行,行,你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今天谁家要是敢不看,我断他电!”
村主任正拍着胸脯打包票,忽然想起一件事,附在李一泓耳朵上小声说,“噢,对了,还有个重要的情况我得向你汇报。是冯二愣那坏小子砸你家窗的。他趁你家没人,偷了你家东西,凡是我知道的,都记在小本上了。”
“唔……”
秀花出现在屋门口,故意大声喊:“爸,吃饭!用不着跟些假惺惺的人说起来没完。”
村主任讪讪道:“那我走了啊!”走到院外,回头又大声说,“我刚才的汇报,那也得算是悔过表现啊!”
村主任急匆匆往回走,冯二愣一只脚缠着花布,拄着拐棍在家门口和他打招呼:“村主任,早!”
“早什么早,还没事儿人似的,以后跟你算账!”
冯二愣自言自语:“跟我算账?轮到他跟我算什么账啦!”
村主任回到家里,他女人正往桌上摆饭,问他:“一泓他态度咋样?”
“挺好,挺好!”
“我说嘛,都是一个村的,关键时刻怎么能不帮忙呢?”
“那是,他一口一句,直叫我亲爱的村主任同志。”村主任言罢,端起粥碗,稀里哗啦就喝。
“烫!你喝那么快干什么呀!”
“喝完我得到村部去。”村主任含糊不清地回答。
村主任在开村里一间上了锁的屋子,那锁显然生锈了,开得很费劲儿,窗子上的玻璃也灰蒙蒙的。终于打开了锁,村主任进了屋,屋里显然很久没进过人了。他朝麦克风吹了一口气,吹起一阵灰,呛得他直咳嗽。
半天,他也没能把广播器鼓捣出声音来,失望地说:“好好的东西,闲在这儿,全村这么多人,没一个心疼公共财物的。”
冯二愣家的杂物棚下面,李一泓将铁斗从加工器上卸了下来,接着研究加工器。
“李叔,你怎么愿意义务给大家进行改装啊?”
“讨好乡亲呗!要不,怕再有人砸李志家的窗。”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总会知道的,二愣,你看这样行不行,让我省事儿点,给改成个小麦脱壳机吧,咱这儿的土地,种水稻那不是追风嘛!”
冯二愣心不在焉地说:“行,行,随便叔怎么改都行……”
这时,村中传出了金属敲击声和村主任的喊声:“各家各户听着,今天中午,要在节目中和咱们说说心里话……”
冯二愣试探地问:“叔,和大米的事儿有关吧?”
“不清楚,八成吧。”李一泓仍在低头研究。
“听说,市里要大造声势,一律严办,还要逮起来一批。”
“中午自己看电视,不就知道了。二愣啊,有些事儿,不能只听别人怎么说,要学会自己判断是非对错。现如今,凡事怎么说的都有。听了就信,那一个人还要自己的头脑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