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厄尔这才笑笑离开,扯着门特去往阳台了。
孟禄女士:“闻,你关于‘忘年交’的一番话,以及你引用的关于‘忘年交’的古代中国诗句,深深地感动了我。一个一般的美国人受了不一般的感动。
刚才我不是考问你,是想多了解你。”
闻一多:“不开诚布公,难以是忘年交”。
孟禄:“我愿做你的忘年交”。
卡尔·桑德堡:“闻,你怎么会对鉴别中国古物很有经验呢?”
“我成长在一个中国的诗学之家。我的长辈们,几乎无一不是中国古代文化的热爱者,收藏是他们的另一种兴趣,我的一位伯父向我传授过这方面的经验”。
海德夫人:“闻,门特教授说,只要你今天高兴,会为我们朗诵你的诗作,你……”
蒲西夫人拍手道:“先生们,女士们,我不得不再次以主人的身份宣布答记者问到此结束……”
所有的灯忽然都熄灭了———正在大家诧异之际,两名仆人先后出现,在先者,双手擎一支大烛台,其上插一支粗大红烛;在后者是女仆,双手捧一大生日蛋糕,其上小烛已全点燃,两名仆人将烛台和蛋糕放好后退去……蒲西夫人:“诸位,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的忘年交闻二十六岁的生日,希望诸位与我们分享我们生日的快乐……”
闻一多的目光望向了门特教授:“我?今天竟也是我的生日吗?”
门特教授点头:“不错,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按照你们中国的历法,今天是农历十月二十二日,这是你的履历表告诉我的。”
蒲西夫人:“闻,让我们来共同吹灭我们生日的蜡烛吧!”
闻一多:“尊敬的夫人,这太令我愉快了”。
于是二人俯首于蛋糕,相向熄烛……众宾客齐唱“主赐福如春雨”。
歌声刚落,大家各擎高脚杯,目光一齐望着闻一多了……闻一多说:“刚才海德夫人是想问我———今天高兴不?我想说,今天是我来到芝加哥以后最高兴的一天。前不久,我们一名中国留学生受到了美国人的歧视,一家理发店的美国老板,当着他的面说,不为中国人理发。我们不少中国留学生,都曾受过这样那样的歧视。我将你们对我的真挚和友好,理解成是对中国的。我的心情既是如此欣慰和高兴,我就要像门特教授对你们说的那样,为你们朗诵我的诗作。这些诗是我到美国以后写的,不久将在我的祖国发表……”
众人一时肃静……
我胸中有一面旌旗,
没有风时自然摇摆。
我这幅颤抖的心旌,
上面有五样的色彩。
这心脏底海棠叶形,
是中华版图底缩本。
谁能偷去伊的版图?
谁能偷得去我的心?
……
芝加哥,闻一多所住的那一条小街,寂静悄悄,只街口有一个人影在路灯下徘徊……
夜深了,一辆私家小车驶来,驶过路灯停住———车内下来闻一多,朝灯下人影发问:“文斌兄,是你吗?”
那人转身望向闻一多,果然是吴文斌。
闻一多俯身朝司机说:“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那是我的同学,请回去替我多谢你的主人罗厄尔夫人”。
车朝前驶去,闻一多走向吴文斌。
“文斌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
“等我?”
吴文斌:“我去你房间找你,想与你讨论问题,只见隆基同学在。他惴惴不安,不放心你半夜了还没回来,于是我也不放心了。于是,我在这儿等你,他在街的那一端等你……”
闻一多大动感情地:“谢谢,谢谢,谢谢你们这样关心我!”
吴文斌:“我们去找罗隆基吧!”
街那端———罗隆基的身影也徘徊在路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