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壑一行人捱到深夜,陆续有海寇席地入眠。
他攥着刀把的手更紧。
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些酣然入睡的强盗每人一刀。
但自知此时实力不济,李青壑深吸口气压抑住心中杀意。
待到时机成熟,他们才从藏身处小心翼翼凫水渡河。
行至半途,忽闻岸上一阵喧闹,紧跟着接二连三的入水声响起,夜色昏暗,白日清澈的河水此时宛如深渊泥沼,激烈的水流死死拽住他的身躯,李青壑强忍左臂的剧痛,抵抗冲击。
忽然,李青壑感到身边阻力减少许多。
一双大手扶着他的肩膀往前送。
“方老头!”李青壑大喊道。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娃,继续往前!”
追兵不断逼近。
李青壑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遂奋力向前游动,竭力避免给方老头产生负担。
追上来的敌寇紧咬不放。
激烈的水声在耳边接连炸开,漆黑的河面同夜幕连成一片,唯有对岸婆娑树影指引方向。
直到舌尖尝出血腥味,李青壑才意识到自己紧紧咬合的下颌咬破了口腔。
就在敌人呈合围之势前,李青壑猛登岸边河石,反身握紧方老头的手腕,将他拉到岸上。
愈加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
方老头脚下踉跄要倒,李青壑立刻单手环住他的胸口搀扶住他,掌心却感受到一阵温热粘稠。
“你怎么了?”他急声问道。
“咳、咳……我怕是伤到肺,不中用。”方老头咳出一大滩血沫,“娃,你快走,你得活着。把消息递出去。你家里还有人等着你呢。”
李青壑目眦欲裂。
他紧咬牙关不肯放手。
“走!”方老头一把推开他,折身用尽最后的力气抵挡追兵。
他转身时那一眼,落在辅助固定李青壑伤臂的红色发带上。
带着污泥的指甲深陷掌心。
李青壑吃力地爬起,死死抑制回头的冲动,一头扎进茂盛的草木中。
巡夜的士卒昏昏欲睡。
突然,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扑了上来。
被猛地吓清醒的士卒见他湿淋淋浑身是伤,又穿着我军的衣裳,立刻持械上前询问。
李青壑扣进对方的手臂,声嘶力竭道:“河渡镇失守!安平县有危!”
言罢,他再也撑不住,眼前彻底黑下。
安平县城门被炸药毁伤,他们不得不以血肉之躯阻拦海寇入侵。
严问晴面色铁青。
用以攻城的炸药近几年才现世,本朝也只用过寥寥数回,发现其威力巨大后朝廷下令严格管控,这些海寇从何得来?
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波海寇有内应。
海寇暂不得入城,火势却顺着鳞次栉比的房屋迅速蔓延。
严问晴立刻领头救火。
先将火未烧到的地方易燃之物搬离,以免火势继续扩大,再汲水救火。
熊熊燃烧的火光数次燎过她的衣角发梢,她感受到手背一片刺痛,才发现不知何时被烧伤的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