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一场雪来得静谧无声,宋临安从卧房里推门而出的时候,就看见庭院里满地都铺上了一层白色。
他惊奇地抬头看天,铅灰色的天空上看不见云,也看不见丝毫阳光,只有纷纷扬扬的细雪从半空中落下。
“二爷,这雪是昨夜开始下的,今早我和相月还扫了一遍地,这没一会儿就又给铺上了。”相阳从卧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大氅想给宋临安披上,却被宋临安躲开了。
“昨夜下了这么大的雪,殿下那边会不会冷?”宋临安走到庭院中抓了一捧雪,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这小半个月的养伤时间让他都快变成蚕蛹了,明明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但相月和相阳两人就是不让他出门,一天到晚只能待在卧房里,就连下地走动两圈都会被相月唠叨。
幸好昨日安巴过来熬药的时候,宋临安当着相月和相阳的面问了一嘴,得到老医师肯定的答复之后,宋临安今天才有了走出卧房的机会。
相月的表情有些犹豫,相阳白了他一眼,凑到宋临安身边道:“殿下好着呢,二爷还是担心下您自己吧。”
“我已经好了。”宋临安将手上已经半融化的雪塞进相阳的衣领里,眯起眼睛笑道:“你没听安巴说么,我的伤已经大好了,你怎么还这么啰嗦?”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二爷,更何况您的伤处还是胸口。”相阳龇牙咧嘴地拦住宋临安往外走的脚步,“二爷要去哪?”
“我去找殿下。”宋临安推开他,正欲往外走时,却见相月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狐疑地看着相月:“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相月的额间冒了一层细汗,被冷风一吹,心底倏地发凉,话到嘴边时已带了一抹苦意:“二爷,外面天寒地冻,您要不就在屋里坐会儿吧?我和相阳陪您玩牌怎么样?”
宋临安站在原地没动,略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他掸了掸衣袖,将衣服上的落雪尽数掸落,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相月,你有事情瞒着我。”
“你们两人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出去?”宋临安站在相月面前双手抱臂看着他,随后伸手屈指在相月的头顶上敲了一下:“是殿下不让我出门吗?”
相月和相阳两人对视一眼,相阳很轻微地摇了摇头,但是相月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推着宋临安往卧房的方向走。
“二爷,咱们进屋说吧。”
进了屋内,相阳把房门关好,相月递给宋临安一杯热茶,神情颇为忐忑:“二爷,殿下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回王府了。”
宋临安的眼角狠狠一跳,将茶杯放在桌上,溅出一小片热腾腾的茶水。
“这些时日让您一直待在屋里,也是殿下身边的阿芜姐姐吩咐我们要看好您,殿下还没有回府的这些日子里,尽量不要让您外出。”相月吸了一口气,垂下头道:“殿下虽然没有回来过,但她身边的女官阿芜等人始终在府中,您的动向殿下一定知道。”
“不让我出门,殿下又没有回来?这是什么意思?”宋临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殿下是什么时候没回来的?”
相月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少爷的神色,声音又轻又缓:“您醒来的那晚,殿下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砰——!
宋临安难以置信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都被他的大力掼得往后仰,直接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你说什么?”
宋临安看了眼相月和相阳的表情,深知他们俩绝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他不禁有些恼怒道:“照你这么说,自从我被她救回来之后,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吗?”
相月的头埋得更深了,相阳倒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言语中有些愤懑:“是啊二爷,殿下她不仅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而且最近我还从外面的姐姐那里听说,殿下一直留宿在红绣楼中,日日在里面挥金如土呢!”
“相阳!”
相月扯住相阳的袖子,瞪了弟弟一眼:“不要在二爷面前胡言乱语。”
宋临安在听见红绣楼三个字的时候就有些站不住了,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冷透了的茶水漫过掌心,他也不觉得冷,只觉得恍惚。
桑兰在他受伤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一直待在红绣楼里?
她在那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去看看。”宋临安抬眼看向相月:“我要去看看殿下在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