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网吧?”路轩问。
“有事。”
“又是杨老师?”他挤眉弄眼。
我没理他,快步走出教室。夕阳把走廊照成暖橙色,空气里飘浮着灰尘和青春的气息。教师办公楼比教学楼安静很多,大部分老师已经下班了。
杨雯雯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我敲门进去时,她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我知道,妈……不是那个意思……周末我回去再说吧。”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带着一丝疲惫。看见我,她抬手示意我稍等。
我站在门口,目光无处安放,最终落在她的办公桌上。
很整洁,除了电脑、笔筒和几叠文件,只有一个相框——里面不是照片,而是一张水墨画,画的是荷花。
“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事。”她挂了电话,转过身时已经换上惯常的温和表情,“来了?坐吧。”
她指指对面的椅子。我坐下,看她从柜子里抱出一摞试卷和资料。
“这些是往年的月考题,还有我整理的考点归纳。需要你把选择题按知识点分类,简答题和论述题单独装订。”她说着,递给我一沓文件夹和便签纸,“会花点时间,今天做不完可以带回家做。有问题吗?”
“没有。”
“那开始吧。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我们各据桌子一端。
她打开电脑,键盘敲击声清脆而有节奏。
我翻开第一份试卷,是去年的期中考试题。
选择题的选项在眼前晃动,但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对面。
她工作时很专注,偶尔会轻轻皱眉,咬一下下唇。
眼镜滑到鼻尖时,她会用中指推回去。
有一次她伸手拿水杯,针织衫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淡淡的血管。
“累了可以休息一下。”她突然开口,眼睛还盯着屏幕。
“不累。”我赶紧低头。
窗外天色渐暗。远处操场上传来篮球队训练的声音,哨声和运球声在暮色中显得空旷。办公室里只有键盘声和纸页翻动的沙沙响。
“你转学过来还适应吗?”她忽然问。
我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那双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格外柔和。
“还行。”
“原来的学校怎么样?”
“比这里大,人也多。”我斟酌着词句,“但没什么区别。”
杨雯雯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我大学刚毕业时也在一所很大的学校教书。后来发现,学校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停顿了一下,没说完。
“是什么?”我问得太急。
她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复杂:“以后你就知道了。快整理吧,不早了。”
我又埋头于试卷中,心里却反复咀嚼她未说完的话。重要的是什么?学生?成绩?还是别的什么?
七点时,她关掉电脑:“今天就到这里吧。剩下的你可以带回去做,下周三前给我就行。”
“好。”我把整理好的部分装进文件夹,“老师,您还不走吗?”
“我再待一会儿。”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你快回家吧,别让家人担心。”
家人。这个词让我胸口发紧。我背起书包:“老师再见。”
“路上小心。”
走出办公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我回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杨雯雯的办公室还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