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长宣就拍膝起身,点了盏烛拿过来。
烛光将那榻上一打,便见戚止胤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庞,此刻更是如纸病白。
戚止胤虽没再喊疼,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手摸向心口,敲下一拳又一拳。
这回换俞长宣扯住了他的手:“心府乃灵脉之源,受损后唯有剜除其间坏肉方能根治。在孤宵山那杀神庙里,为师虽喂血活你骨肉,可未曾仔细疗治这心府……”
若是说诳也如修道一般论品级天赋,那么俞长宣定是个鬼才。
他才回来没一刻,就又扯出一个谎——他的血都能活死人了,怎会疗不了心?
此时戚止胤心痛难捱,是因俞长宣先前特意在那人心脏周遭施了法,使那地儿迟迟疗愈不得,以便后日埋进邪种。
为了避免叫戚止胤察觉,前些日子俞长宣不时往戚止胤那儿贴几下,将那人的痛意通通转移到了自个儿身上。
现下,他与戚止胤别了几个时辰,无人移痛,戚止胤自然要感到不适。
俞长宣面不改色道:“阿胤,解衣吧,为师帮你把坏肉清理了。”
他蓦地察觉一丝冷光,垂目一瞧,那戚止胤果然已睁目,墨瞳叫榻边红烛晃进抹红,更悍戾如野物。
俞长宣见戚止胤闻言不为所动,便笑:“阿胤,别犟了吧,若死在了这儿,来日还怎么杀为师?”
这话果然好使。
昏昏沉沉间,戚止胤坐起身来,迎着他的眸光褪下衣裳。然而他虽照做了,眉心却拧得松不开。
是觉得受辱了么?俞长宣暗想。
这天酉城虽似入春,天依旧很凉。窗子没掩紧,冻得戚止胤身上起了一点小疙瘩。
俞长宣许久没细观过凡人身躯,不由得审视起来,乃至于伸手去触。
本来皮薄之人心跳就不容易掩饰,偏偏戚止胤在撇头迎上俞长宣的视线后,心脏更快地鼓动起覆于胸肋的一张皮。
于是戚止胤的血就沸了起来,烧红了耳尖。
俞长宣很体贴地没在此处做文章,还卸下大氅给他暖身子。
这回戚止胤没拒绝,抓着那暖和衣裳,好歹将脸掩住半边。
俞长宣自袖间摸出一柄短匕,移去烛火之上燎了燎,才拿到面前吹。
匕首柄头系了个青穗子,芦苇似的三摇五晃,一下又一下地扫去戚止胤肌肤上。
痒,戚止胤猫儿似的缩了一缩。
俞长宣瞧着,嘴角有了点笑,下手倒是够利落,刀光方晃过戚止胤的眼,便令他的皮囊叫锋尖割了开。
极爽快的一刀,胸膛上唯见一条笔直的红线。
可疼痛难耐,戚止胤仰颈拱腰,经络暴起。
俞长宣视若无睹,径自将两指探入那红线处,扩指,将薄皮向两侧撑开,露出戚止胤血红的心头肉。
眼不眨,念一语,自匣中召出一粒萦绕黑气的种子。
——正是那血仙冢!
俞长宣眸水沉沉,视线在滑向戚止胤心头肉的一刹,那粒种子猝然坠入其中。
“呃——!”
邪种如硬石般碾开戚止胤的肉,痛楚即刻流于四肢百骸。
戚止胤四肢抻直,近乎痉挛,可他吐息急急,却仍旧不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