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望向窗帘的目光,重新落在王诺冰身上,那眼神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但深处,却多了一丝更加凝重的警惕。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让我们的人,都静默下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再轻举妄动。”
“是,老师。”王诺冰恭敬应道,身影再次悄然后退,融入了房间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范思渊独自坐在轮椅里,幽绿的光芒映照着他半明半暗的脸庞,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只有偶尔捻动流苏的手指,透露着内心远未平息的波澜。
失踪的云雪霁,如同一颗投入暗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无人可见的深处,悄然扩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风暴。
范思渊枯瘦的手指在羊绒毯的流苏上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王诺冰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他看似平静的心湖,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已暗流汹涌。
“凶多吉少……微乎其微……”
他在心中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嘴角牵起一丝极冷、极淡的弧度,充满了嘲讽。
在他这里,既然没有亲眼看到事情,没有确认那具尸体,那就证明对方还有活着的可能。
概率再小,只要不是零,就足以颠覆一切。
他范思渊能在这暗影交织的世界里经营至今,靠的从来不是侥幸,而是对“可能性”最冷酷的评估和最彻底的扼杀。
没有亲眼所见对方的尸体之前,他就绝对不会对对方放松警惕。
这是他用无数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信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任何“可能”都会变成致命的漏洞。
那山崖下的血迹,烧毁的车架,或许是一场精心布置的迷障,是为了让某些人“合理”消失的舞台道具。
总政官的迅速介入,曲潼的毫发无伤,这些不寻常的细节交织在一起,更像是在佐证某种他极不愿看到的推测——有人,或许就是那位“失踪”的云总本人,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剪刹车线,意图制造“意外”,这已经是撕破脸皮的行动。
就算是不得罪,如今,也已经得罪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他决定对云雪霁出手的那一刻起,双方就已经站在了你死我活的对立面。
妥协?
退让?
在那辆冲下山崖的车影里,早已化为灰烬。
他没得选择。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钢针,刺穿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必要的犹豫。
棋盘已经摆开,棋子已经落下,容不得半点温情和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