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离听他毫不商量的语气,也不再坚持。
酒楼中人满为患,恰巧有空出的一间厢房,越离朝姬承颔首示意,与低落的冯崛入了厢房。
姬承没去思索冯崛的身份,他很快就要离开,于他而言冯崛是谁都无所谓。
他斜靠在柜台边,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倚成一道狭长的阴影。
伙计送走一波食客,手脚麻利地拾缀出一桌空位,忙邀他前去。
“贵客要些什么?”
姬承望向紧闭的厢门,略一沉吟,要了一壶酒。
大抵是被魏闾那酒鬼祸害了吧。
酒盘很快端了上来,伙计替他斟了杯酒,将一旁肉片呈上:“这是我们掌柜观贵客气度不凡,赠与贵客下酒用的。”
姬承目光转了一圈,与那精于世故的圆脸掌柜举了举酒杯,算作答谢。
隔壁桌正唾沫横飞纵谈天下大势,今日的城外盟誓亦有不少百姓前去观礼,不久齐赵将与大魏在邯郸之外有一场大战。
有人认为魏王雄才大略,可凭此势再扩魏土,有人不满魏与楚盟,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齐赵会盟大兵压境……
魏地民风开放,人人皆可议论国事,姬承就着他们零零散散的见解下酒。
这天下大势,会否与落风院的处境暗合?
齐公子身死魏地,赵公子叛逃而死,楚公子由质子摇身一变成了魏客,至于燕公子……
一无所有的燕公子,终于要借势而归。
姬承冷笑一声,饮尽杯中酒。
五年时间,足够一个人洗尽纤尘脱胎换骨,他对燕王室并不痛恨,也没有任何出于血缘的盼望,他的母亲是燕王宠爱的姬妾,也不妨碍他是那棵可有可无的杂草。
暗流涌动的落风院中,姜峤明眸善睐,赵佺傲气难泯,楚燎骄纵欲争,他自知庸常得令人发指。
既非出于痛恨,也没有心生不甘,何以背上稍有不慎的一世骂名,逆流而上?
许是人生百年,庸常虽好,却也太空虚无聊。
他手边的酒壶被人端过,越离落座,给自己和他都斟了满杯。
“你要陪我喝?”姬承问。
越离笑道:“有何不可?”
大开的厢门中只有伙计进进出出收拾残桌,越离摸了摸腰袋,无奈道:“说好践行,奈何我囊中羞涩,只好蹭上一壶。”
姬承盯着他蹙起又平下的眉头,以杯遮面额头靠在手肘上闷笑起来。
片刻后,他扬声喝道:“伙计,再上一壶。”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