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像一只被猎人脚步声惊动的、极度警觉的鹿,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他的胸腔!他猛地转过身,惊恐地、死死地盯住房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冲向了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窖般的寒冷!
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
一片死寂。
没有敲门声。门外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窗外淅沥的雨声。
几秒钟后,霍昭那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穿透力和压迫感的声音,隔着厚实的实木门板,清晰地传了进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凿进方星河的耳膜,直抵他恐惧的深渊:
“今晚,你睡这里。”
方星河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炸开。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用疼痛来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等待着……等待着那如同最终判决般的下文。
门外的霍昭,似乎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他时间,去消化这句看似平常、却蕴含着无限深意的话语,去品尝那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恐惧。
然后,他那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日程安排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酷而直接:
“明天,把你的东西搬去主卧。”
主卧?!
这两个字,像两道携带着万钧之力的闪电,猛地劈中了方星河!他的大脑“嗡”的一声巨响,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主卧!那是霍昭的房间!
是整个顶层空间最核心、最私密的地方!让他搬去主卧,这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着从明天起,他将不再拥有任何独立的、属于自己的空间,他将彻底地、毫无保留地,生活在霍昭的掌控和……注视之下!那种亲密和占有,让他不寒而栗!
一股比刚才淋雨时更加刺骨、更加绝望的寒意,从脚底板如同毒蛇般猛地窜起,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冻结了他的血液和思维!他以为,至少……至少霍昭会给他一点适应的时间,一点可怜的、自欺欺人的缓冲期。
他没想到,判决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毫不留情,连一夜的喘息都不肯给他!霍昭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吗?
门外,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那沉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紧不慢,渐行渐远,似乎是离开了。
方星河却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顺着冰冷的玻璃窗,缓缓地、无力地滑坐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霍昭没有当晚就进入这个房间,没有立刻对他做什么,这看似是一种“仁慈”,一种“缓刑”,但此刻在方星河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心理凌迟!霍昭给了他一个夜晚的时间,一个独自面对恐惧、焦虑、想象和绝望的时间!让他清清楚楚、一分一秒地感受着那悬在头顶的、冰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等待着它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最终的审判!这种明确的、却又被延迟的宣判,比立刻执行更加折磨人,更加摧残人的意志!
方星河将脸深深地、用力地埋进膝盖里,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冰冷的、不停颤抖的身体。
窗外那淅淅沥沥、永无止境的雨声,此刻听来,不再是大自然的声响,而是为他奏响的、悲怆而绝望的哀乐,一声声,一下下,敲打在他已然破碎的心上。
第一个夜晚,在这个用黄金和权力编织的、华丽而冰冷的牢笼里,他感受到的,不是安全和舒适,而是比以往任何困顿时刻都更加深沉、更加无边无际的绝望。
第54章主卧的阴影
第二天清晨,与其说是醒来,不如说是方星河睁着眼睛,在极度疲惫和高度紧张中,硬生生地熬过了那漫长如同一个世纪般的、充满了煎熬和恐惧的黑夜。
窗外,天色是压抑的灰蒙蒙一片,持续了一整夜的滂沱大雨终于停歇,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潮湿和沉闷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浸泡在一种黏稠的、令人喘不过气的悲伤里。
他几乎一夜未眠。霍昭那句如同最终判决般的“明天,把你的东西搬去主卧”,像一个恶毒的魔咒,在他混乱不堪的脑海里疯狂地盘旋、回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象征着霍昭绝对私密和权力的房间,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冷酷、强势、即将彻底掌控他一切的男人。恐惧、屈辱、绝望,像三股冰冷的绳索,将他死死地捆绑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直到天色完全亮起,他才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动作僵硬地从那张过分柔软、却让他感觉如同躺在针毡上的大床上爬起来。
在浴室里,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眼神空洞得如同鬼魅的自己,几乎认不出那是谁。
他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心底的寒意却无论如何也驱散不去。
他磨蹭了很久,几乎是挪动着脚步,才终于鼓起勇气推开客房的门,走向餐厅。每一步都感觉异常沉重,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柔软的地毯,而是烧红的炭火。
餐厅里,霍昭已经端坐在那张长长的、光可鉴人的黑胡桃木餐桌的主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