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那一日,他久违地在白鹭书院遇到薛时依。
她依旧小小一只,但看着还瘦了些,身后有嬷嬷和侍女紧紧跟着。一看见他,她小跑过来,抱住他衣袍。
薛时依的脸挨在他衣袍上,罗子忆不知道她有没有掉眼泪。弯腰去看时,只看见她黑白分明的剪水眸。
罗子忆抱起她,往空着的学堂走。他长腿一迈,很快甩开后面跟着的人。
等到了学堂,薛时依坐下来,安静地看着他。罗子忆顿了顿,问她:“前些日子,怎么没来书院?”
薛时依抱了抱自己的膝盖,埋下头,声音低低的,“因为我每天都要跪祠堂,所以来不了书院。”
不待他询问,她自己就开了口。
“子忆哥哥,阿福死了。”
“季嬷嬷说都怪我。”
*
一个飞檐积雪的冬日,湖面结起薄冰。
书屋里燃着暖炉,薛时依端坐在书案前温书。季嬷嬷正在侧屋午睡,她上了年纪,白日精神不足。
阿福推开书屋木门进来,带入一阵冷风。
薛时依拧着眉看他,少见的冷然神色让这带着鲤鱼风帽的圆脑袋小郎君愣了愣。
但他很快将这点小事抛之脑后。
“女郎,跟我去水榭看鱼!”
阿福伸手去扯她的袖口,薛时依一把掀开他。
“不看。”
她淡淡道。
身后侍候着的侍女们讶然地对视几眼,惊叹女郎今日竟然如此硬气。
“你要去!”
阿福愣了一下,随即更加蛮横地拖她,“快走!”
薛时依动了怒,推翻了书案,弄出哐当巨响。砚台滚落在地,墨汁洒出来,溅到阿福绣着莲花纹样的夹袄上。
“滚开!”
她指着阿福,“今日爹爹就要回来,我会请他把你和季嬷嬷都调走!”
阿福听不明白,只知道薛时依在吼他,于是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我就要去水榭,我要看鱼!”
“我要去!”
他的高声哭嚎引得侍女们纷纷皱眉,薛时依换了张书案温书,眼也不抬一下,俨然是决心晾着他。
有侍女厌恶地扯了扯唇角,过去拉起他。
“阿福,你莫要闹了,不要打搅女郎温书。”
“你要去看鱼就去,女郎说了,她现下不想去。”
见薛时依真的不理他,阿福最后还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对着她大喊,“那我在水榭等女郎!”
薛时依瞪了他一眼,“我让你滚开!”
阿福恨恨盯着她,磨着牙齿。怕他又要闹,侍女赶紧上前送他出书屋,对他的话嗯嗯几声随便敷衍过去,假笑着驱走了这闹腾的小郎君。
薛时依一概不理,只继续温书。
待到时辰差不多了,她便让侍女带她出门去接爹爹回府。
*
学堂里,薛时依揉了揉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