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内室,沈恕缓缓睁开眼。
“大娘子呢?”
青山忙上前:“大娘子刚从库房回来,已处置了库房管事刘妈妈。”
沈恕低笑一声,又迅速裹上冷意:“天气这么冷,刘妈妈既然怕热,就把她调去浆洗房凉快凉快。”
这府里乱了这么久,也该好好清理了,二婶的脾性……还真是一如既往。
青山:“可二夫人那边……”
沈恕:“你最近,话有些多。”
……
林知微端着忍冬水进入内室。
沈恕的衣物穿得齐整,平静的躺在拔步床上,青山却没了踪影。
她坐在床前的绣墩上,甜糯的嗓音带着点没散去的利落劲儿:“侯爷,刚跟库房的刘妈妈掰完手腕,总算把忍冬给抢来了。许大夫说先喝这个生津退热,等李医官来了再调药方,我悄悄加了几颗蜜枣,保证不苦,比你那药汤强多了。”
沈恕垂眼看她,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影,眸色不明。
林知微才不怕他这冷冰冰的眼神,捏起碗里的芦苇管递到他嘴边。
“用这个喝,御街卖饮子的都这么配,比你那落灰的银管灵便,不会洒得满衣襟都是。青山哪去了?他不在的话,你若弄撒了,可就得由你娘子我来为夫君宽衣解带了。”
粗糙柔韧的芦苇管碰到唇瓣时,沈恕下意识想偏头。
想他沈恕年少高位,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竟像个孩童般,由着妻子用廉价芦苇杆引颈就饮。
“别愣着呀。我可是跟福伯、许大夫拍了胸脯的,说一定让你喝下去。刚在库房硬气完,转头就劝不动你,我这大娘子的面子,岂不是白挣了?”
硬的不行,再来点软的。
林知微拉起他的大手,贴在自己脸颊:“夫君,您就试试嘛,看在我和那几个小丫头为了您,在外头吹了一个多时辰冷风的份上。”
微凉的小手,冰冷的小脸,与昨晚的暖意融融截然不同。
沈恕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
“为了我?”分明是为了你自己吧。
林知微眨眨眼,乖顺地又蹭了蹭。
“夫君,再不喝该凉了。”
沈恕唇角微动,张口含住那截芦苇管。
喉结滚动,清苦微甘的暖流直入肺腑,轻柔地灌溉着残破的躯体,额角的胀痛似乎也得到缓解。
他不自觉又吸了两口。
林知微看着见底的忍冬水,眉眼弯弯。
沈恕喝完立刻松口,将头转向另一侧,耳尖却悄悄泛了点红。
“粗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