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吸溜一口,小声道:“这香浓汤底才是汴京独一份儿的,采月姐姐真不识货。”
林知微托腮看着他们,眼睛弯成了月牙。
孙妈妈收拾好陶盘过来,闻言叹了句:“这乳粉金贵,送出去试吃或是给合作的摊贩,可得小心些,别让人瞧见了起心思。”
拈霞点头附和:“是啊,若是大白天提着瓷罐出府,难免引人盘问。”
秋穗眼神一亮:“昨日我出府,马房的章叔听说我是知著院的,顺带捎了我一程,咱们乳粉若是需要经常往外运,是不是可以让章叔帮忙?”
“秋穗姑娘说的可是马房当差的章军?”
秋穗点头:“对的……孙妈妈,章叔是?”
孙妈妈有些激动:“是我家那口子!你别看他瞎了一只眼,他当年可是禁军斥候,这老功夫是一点没丢!耳朵灵、记性绝,最擅长逮耗……最会避人耳目。他每日都要去城外的草料铺取货,若是大娘子需要送货或者带信出去,交给他保证稳妥!”
禁军啊……
林知微眸光一动,笑道:“孙妈妈的夫君,我自然信得过,今日先让秋穗跟章叔一道出去认认路,若是合适,以后就劳烦章叔了。”
孙妈妈笑的眉不见眼的:“大娘子说的哪里话,为主子分忧是咱们分内的事。”
她先前听了自家男人的劝,推了二夫人那边的麻烦差事,这几日冷眼瞧着,大娘子颇得老夫人和侯爷青睐,且是个有担当、护短的。既然决定留在这知著院,自然该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上午还是溢满奶香的知著院,到了午后,飘出的却是阵阵刺鼻辛辣的气味。路过的下人无一不是喷嚏连天,严重的更是涕泗横流。
尚仪局的张娘子奉命前来,给这位出身市井的侯夫人传授宫中礼仪。她本已打定主意,要严加教导、立好规矩,谁知刚一见面便连打好几个喷嚏,自己先破了功。
林知微拘谨地站在她面前,有些心虚道:“小厨房方才在炸茱萸酱,我眼下已经让他们停了,张娘子待会儿要不要带一罐回去尝尝鲜?”
张娘子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仔细打量了这位传闻中的侯夫人两眼。
高挑玲珑,冰肌玉骨,这通身气质倒是比起宫中的娘娘也是不遑多让。
“阿嚏!那倒不必……”张娘子抿了一口热茶,脸色有所缓和,“这茶里面加了牛乳?倒是新鲜。”
林知微没接话,茱萸酱可以带走,这牛乳粉他们自己都不够的,可没多的往外送。
张娘子没得到回应也不恼,将一只白瓷小碟放在她头顶:“大娘子姿态极好,但是朝会礼仪重柔与均,您今日先顶碟练趋步,咱们明日再练跪拜,一步步来。”
“是,张娘子。”
“您如今尚未得诰命,朝会时需跟着老夫人走,小碎步轻趋,步幅要匀,身子微躬,双手交叠于腰侧,莫要东张西望,像这样。”
张娘子走得轻盈无声,裙摆都没怎么晃动。林知微学着她的样子提了提石榴红襦裙,小碎步跟在身后。
起初两步还好,走了三步,左脚就跟右脚拧了劲,硬生生顺拐起来,身子又挺得笔直,活像跟行走的木杆,她越想纠正,脚步越乱,一不留神直接踩上了张娘子的裙摆。
张娘子脚步趔趄,若不是林知微反应快捞了她一把,怕是会直接跌倒。
“大娘子!”张娘子又气又急,“趋步要顺,不是要急!您步子放小,跟着老奴的节拍,一、二、三、四,慢慢走,莫要慌。”
林知微跟着数节拍,这次走了半截,又开始顺拐。
张娘子看了看她头上岿然不动的碟子,扶额道:“大娘子,您站的稳当,走的也稳当,怎会这么不协调?您照平常的样子走两步给我看看?”
林知微点点头,脚下生风,三两步、眨眼就在花厅走了一个来回。
张娘子:“……”现在跟沈太妃和沈老夫人告病还来得及吗?
林知微:“张娘子别气馁,您要对您的专业有信心,您一定可以教会我的!”
她以前跑步还顺拐来着,被那人教了好久才别过来,现在不过走几步路而已,她今日只是有点紧张,若是张娘子肯耐心教,她一定能学好。
张娘子苦笑:我不是对我没有信心,我是对你没有信心!
夕阳西下,经过整整两个时辰的苦苦煎熬,张娘子总算是给林知微的顺拐给别回来了。可掰回来这头,又冒出来了新问题。“噔噔噔”的脚步声在厅里回荡,这走路的动静比她重了一倍有余。
张娘子眉头皱地能夹死苍蝇,她看了天色,长舒出一口气。
“大娘子,今日便先教到这,咱们明日继续。”
无论如何,这大娘子态度还是很认真的,待人也谦虚有礼,马车里抱着罐茱萸酱的张娘子如是想道。
这边送走张娘子,也到了晚食的时辰。
林知微俏生生昂首前行,带着一溜丫鬟来到正房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