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她才注意到应淮所处区域的灶台上多么兵荒马乱,莴笋等素菜切得乱七八糟,辣椒葱姜蒜等调料混到了一起,难以分辨谁是谁。
旁边还有一盆黑不溜秋,正在腌制的生肉,依据他先前请教江姨的话判断,应该是兔肉。
再一瞧他左手,小拇指缠了创口贴,多半是切菜时弄的。
南栀视线一落过去,应淮就蜷起指节,掩藏了创口贴。
上回吃他做的长寿面,南栀只看见他娴熟烹饪的一面,不曾想他学做时,是这等场面。
艰难得惊心动魄。
想来也是,他本来就是金尊玉贵的少爷,那双修长优越,骨节分明的手,就该用来把控超跑方向盘,用来滑动泳池池水,展臂遨游,用来签动辄千万的合同。
是和她结了婚,总想亲手做给她吃,才沾染了厨房荤腥。
“别……”
一句“别做了”,南栀没能完全出口,应淮一本正经地说:“立一条家规。”
南栀一愣:“什么?”
“在我们家,女主外,男主外又主内,”应淮俊脸严肃,煞有介事地说,“厨房重地,南栀免进。”
听此,一侧的江姨先笑了,“栀子,你真是好福气哦。”
没有旁人还好,一有旁人,还被明晃晃地打趣,南栀双颊温度猛涨了几度。
她不再管应淮了,叮嘱一句“你小心点”就掉头出去了。
“客厅茶几上有吃的,吃点儿垫垫,饭菜等会儿就好了。”应淮磁性的声音追来。
南栀“哦”了一声,跑向了客厅。
知道应淮学做饭不比江姨麻利,需要一些时间,南栀吃了两块曲奇,陪五二九玩了会儿飞盘,突然惦记起画室,独自上了二楼。
昨天在这间出乎意料的新画室整整待了一晚上,但南栀的重心放在竞标会,放在设计稿,忽略了其他。
如今她以平常心态踏进,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量细节。
惊奇地发觉这里面的物件不仅价值高昂,且全部符合她的喜好,是在她大学时就偏爱的款式,哪怕只是不起眼的小小笔架。
不知道应淮是什么时候收集张罗,打造的这个房间。
昨晚南栀泼墨挥洒过的宣纸全部被整齐收揽,放到后方的书架上,她走过去,准备展开瞧瞧。
路过垃圾桶,无意间瞅见里面扔了几张小规格的毛边纸,粗略卷成了圆筒形状。
南栀不禁疑惑,记不起昨晚用过这样小的纸张。
以防是昨晚自己过于沉浸,画晕了,南栀将毛边纸捡了起来。
展开一瞧,真不是她画的。
约莫出自应淮。
明年是龙年,灯会主办方肯定会偏向以龙为主题的设计,因此昨晚南栀一直在画龙,各色形态,变幻多端。
应淮陪了她一整夜,估计受到影响,也在画龙。
龙这种源自上古传说,由好几种动物的特色部位组成的神兽,得了一个叫“四不像”的别称。
有些人画的“四不像”一看就是龙,而有些人画的是真正的四不像。
南栀逐一展开一张张毛边纸,忍不住乐,应淮为人嚣张肆意,字迹都是大开大合,力透纸背的张扬带感,可他的画……只有幼儿园水平。
他用歪歪曲曲的线条将一条“龙”画得头不是头,身子不是身子,起笔走势都有肉眼可见的笨拙与钝感。
后面估计越画越烦,“龙”的尾巴处打了乱七八糟的结。
南栀将毛边纸换个方向再看,似乎有点像蝴蝶结。
就在她唇边上扬的弧度越加清晰的时候,作画人极具辨识度的低磁嗓音寻了过来:“栀栀,吃饭了。”
南栀微惊,下意识想要收起毛边纸,藏到身后。
奈何晚了一步。
她手忙脚乱之际,应淮已然出现在了画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