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那是令人牙酸的声音,任何听到这声音的人都会感觉到一阵疼痛。
不是面具脱落,而是钉入皮肉的铜钉,被硬生生从血肉中拔出!
一颗。两颗。三颗……
“龙心!”
“别碰我……”
雨水混合着新鲜的、温热的血,从那些狰狞的钉孔里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下巴、脖颈和衣襟。
可烛龙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那□□的疼痛,远不及脑海中苦难风暴的万分之一。
他像是一个疯掉的、有了自我意识的牵丝傀儡,正在拆解一件将自己禁锢了十七年的刑具——他自己本身。
可是每一次拉扯,都带出了皮肉和疼。
终于,最后一枚钉住额角的铜钉,被他用尽力气,连着一小块皮肉,狠狠拔了出来!
“哐当。”钉子撞在了岩石上,落入泥泞中。
那副曾覆盖他面容、封印他过往、锁住他记忆的钉铜面具,此刻,终于彻底松脱。
那东西从他颤抖的、带血的手中滑落,掉进脚下的泥水坑里,溅起了肮脏的水花。
雨,毫无遮拦地打在他的脸上。
毫无遮掩地打在他千疮百孔的脸上。
苍白。遍布新旧血痕。
额角、脸颊、下颌,是一个个血肉模糊的钉孔,正在雨中不断渗出鲜血。
这张脸,因痛苦和决绝而扭曲,却又因卸下了伪装而松快,显露出底下那份独属于烛龙心的轮廓。
他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然而他的目光却因闪耀着的雷点更加炽热。
他看向应忧怀,嘴唇颤抖着,张开,又合上,仿佛在辨认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梦,发不出一个音节。
许久,几个干涩得如同沙砾摩擦、却带着奇异熟悉感的音节,从他染血的唇间,艰难地逸出:
“……老……应?”
两个字。
他好久没这么叫过了。
轻飘飘的,这声音混在滂沱雨声与轰鸣雷声里,几乎听不见。
然而,它却像两道最暴烈的劫雷,狠狠劈在应忧怀的灵台之上!
十七年的寻找,十七年的空荡,十七年怀揣着一截枯手度过的冰冷日夜,在这一声破碎的、不确定的呼唤里,轰然炸开!
不是幻觉。
这不是幻觉!
一瞬间,应忧怀那凝固了十七年的冰层瞬间碎裂,露出底下汹涌澎湃、近乎疯狂的岩浆。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想要去触碰那张遍布伤痕、却真实无比的脸。
找到了。
“跟我回家吧。”
应忧怀紧紧抱住了烛龙心,在雷声中这么说。
烛龙心点了点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第108章雨夜围龙金枷玉锁画地为牢
应忧怀紧紧抱着怀里的人,雨水混着血水,浸透了两人的衣衫。
一人身着黑衣,一人身着白衣,雨水血水一齐往下淌,远远望去,不像失而复得的挚友,反倒更像是互相取暖的鬼魅。
烛龙心的身体在轻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