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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百货大楼（第1页）

聚会前一天的下午，阳光暖融融地晒进客厅。何小萍站在穿衣镜前，身上是一件浅米色的薄呢子连衣裙，样式简洁，剪裁合体，衬得她腰身纤细，肤色白皙。她左转转，右转转，又理了理领口，眉头微微蹙着。刘峰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目光却落在她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件就很好。”“真的吗？”何小萍转过身，不太确定地低头看看，“会不会太素了？明天毕竟是去‘老莫’，听说那里挺……挺那个的。”她没好意思说“豪华”或者“洋气”，但语气里透着一丝对那种场合的陌生和在意。“不素，干净大方。”刘峰合上书，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耳廓，“你穿什么都好看。”何小萍耳朵尖瞬间红了，却强作镇定，小声嘟囔：“就会说好听的……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她在镜子前又照了照，忽然说，“要不……我们去百货商场看看吧？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我……我想买件新外套配这条裙子。”刘峰看着她眼中那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和雀跃，点了点头：“行，走吧。”两人换了衣服出门。何小萍特意穿了条半新的碎花裙子，外面套了件刘峰的旧夹克，显得有些不合身，但她说这样去商场试衣服方便。刘峰没说什么，由着她。王府井百货大楼里人头攒动，明亮的灯光，琳琅满目的商品，空气里混合着化妆品、布料和人群的复杂气味。何小萍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但目标明确，直奔女装部。她在挂满各式秋装外套的货架前流连，手指抚过不同质地和颜色的衣服，仔细比较。刘峰就站在她身后半步，双手插在裤袋里，安静地陪着，偶尔在她拿不定主意时，给出言简意赅的意见：“这个颜色衬你。”“那个太厚重。”最后，何小萍看中了一件挂在模特身上的烟粉色短款小西装外套。款式新颖，颜色温柔又不失俏丽，和她那件米色裙子正好相配。“麻烦您，这件有我能穿的吗？”她叫来旁边的售货员，指了指那件外套。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打量了一下何小萍，态度还算客气：“有的，您穿什么码？我给您找找。”“我穿小码应该就行。”何小萍说。售货员转身去后面的库房找。这时，一个带着浓郁香水味的身影挤了过来，声音又娇又脆，带着点不耐烦：“哎呀，累死我了，逛了半天也没看到件像样的。达令，你看这件怎么样？”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烫着时髦的大波浪卷发，画着精致的浓妆，身上穿着件亮闪闪的紧身连衣裙，外面披着件皮草小坎肩（虽然天气还没那么冷）。她挽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有些发福、穿着西装但气质油腻的男人，正指着何小萍看中的那件烟粉色小西装。男人敷衍地点头：“好看好看，你喜欢就试试。”波浪卷女人对售货员喊道：“喂，这件，拿件小码我试试！”正好售货员拿着件小码外套出来，闻言有些为难：“这位女同志，这件小码是这位女同志先要试的。”她指了指何小萍。波浪卷女人这才正眼看向何小萍和她身后的刘峰。目光在何小萍朴素甚至有些土气的碎花裙和旧夹克上扫过，又在刘峰那张没什么表情但轮廓深刻的脸上停了停，撇了撇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她先要的？试了没？没试就还是挂着的。我要了，包起来。”说着，就要去拿售货员手里的衣服。“同志，是我先让售货员同志拿的。”何小萍皱了皱眉，出声说道。她不太喜欢这女人的眼神和语气。“你先说的又怎么样？你买得起吗？”波浪卷女人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何小萍，“看看你穿的，这衣服可贵着呢，别试脏了。达令，付钱！”她晃着男人的胳膊。男人似乎也觉得女人有些过分，低声道：“小莉，别这样，人家先看上的……”“我不管！我就要这件！你看她那样儿，像是穿得起这衣服的人吗？肯定是来过过眼瘾的！”叫小莉的女人不依不饶，声音尖了起来，引来周围一些顾客的侧目。何小萍脸色有些发白，不是怕，是气的，还有一丝被当众轻视的难堪。她攥紧了手指，看向刘峰。刘峰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此时往前走了半步，挡在了何小萍身前。他没看那个小莉，也没看她身边的男人，只是对那个手足无措的售货员说：“叫你们经理来。”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情绪，但那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气场，让售货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转身跑开了。小莉见状，更来劲了：“哟，叫经理？叫经理来就有理了？经理来了这衣服也是我的！你知道我达令是谁吗？他可是……”“闭嘴。”她身边的男人终于有些挂不住脸，低声呵斥了一句，脸色尴尬。他能混到今天，眼力还是有点的。眼前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虽然穿着普通，但那眼神和气度，绝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对方直接叫经理，显然有恃无恐。，！小莉被男人一吼，有些委屈，但也不敢再大声嚷嚷，只是狠狠瞪着何小萍和刘峰。很快，一个穿着深色西装、梳着分头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额头上带着汗。他先是看到小莉身边的男人，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王科长，您来视察？有什么需要……”“张经理，不是我，是这位同志找你。”王科长赶紧打断他，指了指刘峰，语气有些微妙。张经理这才看向刘峰。一看之下，脸色微微一变，腰下意识弯了几分，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热情甚至带点惶恐：“刘、刘先生！您怎么来了？哎呀，真是有失远迎！您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人接待！”这位张经理，是百货大楼的高管之一。去年百货大楼引进一批紧俏的进口电器，遇到不少麻烦，是当时李晓梅，通过刘峰一些渠道帮忙解决的。张经理虽然不知道刘峰具体什么来头，但很清楚这是个能量极大、连他们总经理都客气对待的人物。没想到这位爷今天居然悄没声地来了，还似乎……遇到了麻烦？刘峰对张经理的恭敬反应平淡，只是指了指那件烟粉色外套：“这件衣服，我女伴先看中的。这位女同志也想要。你看怎么处理？”张经理立刻明白了，转头看向小莉和王科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语气公事公办：“王科长，还有这位女同志，这件衣服既然是刘先生女伴先看中的，按照我们商场的规矩，理应归先看中的顾客。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款式？我们新到了一批羊绒大衣，也很不错。”小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经理来了不仅不帮她，反而对那个看起来穷酸的男人这么恭敬！她不甘心，还想说什么，被王科长狠狠拽了一把。“行了！别丢人现眼了！一件衣服而已，走走走，去看别的！”王科长几乎是强拉着满脸不服的小莉，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连招呼都没好意思跟张经理打。张经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刘峰和何小萍赔着笑脸：“刘先生，实在抱歉，让您和这位女同志不愉快了。这件衣服我马上让人包起来，给您算内部折扣价……”“不用折扣，按原价。”刘峰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她穿着合适就行。再挑几件搭配的衬衣、裙子，一起算。”“好的好的！”张经理连连点头，亲自去安排。何小萍还有些发愣，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小莉被拉走，看着前倨后恭的经理，又看看身边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刘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解气，也有一种不真实感。“发什么呆？去试试衣服合不合身。”刘峰轻轻推了她一下。“哦……”何小萍抱着那件烟粉色外套，跟着售货员去了试衣间。从百货大楼出来时，何小萍手里多了好几个精美的购物袋，除了那件小西装，还有两件真丝衬衣，一条合身的毛料西裤。都是刘峰在她试穿时，觉得好看，直接让包起来的。坐在回家的车上，何小萍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忽然小声说：“没想到出来买件衣服，也能碰到这种人。”“哪种人？”刘峰开着车，目视前方。“就……那个小莉那样的。”何小萍抿了抿嘴，“比文工团那时候的林丁丁、郝淑雯她们……坏多了。至少林丁丁她们，不会当面这么说人。”刘峰侧头看了她一眼：“为这种人不值当。世上什么人都有。”“嗯。”何小萍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新衣服光滑的包装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不过，看你叫经理来，那个经理对你那么客气，那个王科长脸都绿了的样子……还挺痛快的。”刘峰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以后遇到这种，不用跟她们废话。”“知道啦，刘老板。”何小萍故意拖长了声音，带着点调侃，心里那点因为冲突带来的郁气，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被妥善保护着的安心，和一点点小小的、虚荣的甜蜜。她看着身边男人专注开车的侧脸，心想，明天穿着新衣服去聚会，好像……更有底气了呢。：（）我的1977：芳华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