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让伍英识跟着一起来见这对父女,现在看来是个十分明智的决定。
应万初尚且冷静,他身边的郭彦却像开了眼界似的,眸光微微一窄,语气微妙道:“贵县百姓对待县官的态度,一向都是如此……随性么?”
伍英识背朝他翻了个不甚清晰的白眼。
耐下性子继续问春喜:“除了这个,他提过牛肉吗?”
春喜不耐烦地想了想,说:“嗯,提了,他说牛肉都卖完了,说什么本来剩了一块想带回来的,有客人非要买。”
“就这些?”
“就这些。”
“春喜,”伍英识往她手里的病犬和身后的院子看了一眼,“现在的情况是,县里发生了命案,被害者就是那天买下你爹手里最后一块牛肉的人——吃完牛肉、未及消化,他便中毒身亡,而那个‘毒’,很可能来源于你每个月都会买来给狗、给你爹用的断肠草药膏。”
春喜呆了一瞬,忽然暴跳起来,大声说:“你们怀疑我爹杀人?!怎么可能!我爹他……”
暴躁到一半,她又像被冷雨浇头、骤然止歇——怔怔盯着伍英识,喃喃道:
“你们怀疑,我杀人?”
伍英识看着她,以无声作回答。
春喜紧紧抿着唇,手一松,那小病狗‘嗷呜’落地,立刻一瘸一拐跑向院子,眨眼钻进门里。
“我没什么人要杀。”春喜搓了搓手上的狗毛。
郭彦一听,简直不可思议,道:“没什么人要杀?难道你还能有人要杀?你……”
“郭县丞稍安勿躁。”
伍英识腾出空说了句,转向春喜,“我们要看你的院子。”
春喜疲烦交加、懒得纠缠,索性往边上让开身子,摆摆手:“随便,随便。”
伍英识示意差兵们随他上前,应万初叫他:“英识,小心恶犬伤人。”
“知道……”
“你说谁是恶犬?!”春喜再次勃然大怒。
她眼里将要喷出火来,饶是伍英识也震惊了。
“春……”
“县事大人,”春喜瞪着应万初质问,“民女请问,要是什么都没搜出来,你怎么说?”
“我会十分感激春喜姑娘配合县衙查案,”应万初道,“有朝一日抓住真凶,被害者在天有灵,亦会感激姑娘此举。”
春喜:“……”
伍英识慢慢合上了嘴,看看她,又看看应万初。
既有些担忧春喜女侠一时激愤、暴起伤人,又觉得应万初惯于先礼后兵,没准下一刻就会下令将这干扰公务、不识抬举的女子当众拿下——后者概率虽说不大,但那姓郭的杵在边上,一副随时准备拱火的模样,实在让人很难放心。
万幸,春喜愣过之后,盛怒之色僵在脸上,憋了半晌,她终于吐出一句:
“我的狗不咬人。”
伍英识松了口气。
应万初温和道:“好。”
既获主人允准,伍英识有意无意扫了郭彦一眼,率众差兵,光明正大进了狗院子——门刚开半扇,即被一只板凳高的小黄狗飞扑了满怀。
“哦呜——”
“嘶!”
“伍县丞!”
差兵拥上去要帮忙,混乱之下,伍英识忽然瞥见小狗双目浑浊、毫无生色,下意识收住了要将它拍飞的手。